听闻张辽询问,郭嘉对此显然早有考虑,当即便道:“若为上党太守,主公麾下有两人可用。 WwWCOM”
“哦?”张辽眼睛一亮,忙道:“却是何人?”
“第一人为周晖,”郭嘉道:“周晖曾任雒阳令,治理京师,若为上党太守,却也不差。”
张辽沉吟了下,摇摇头:“周晖的父亲周忠如今在关中任大司农,若派他去上党,一旦被董卓得知,必然会牵连了他的父亲,那我可就对不住他了。不知还有何人可任?”
“主公仁义。”郭嘉呵呵一笑,又道:“还有第二人,乃汝南袁氏嫡长子,袁基,如今岂非正在主公麾下?他曾为太仆,治理一郡,还是游刃有余的。”
“袁基?”张辽一愣,没想到郭嘉竟然提到此人,不由再次沉吟起来。
袁基是袁绍和袁术的亲兄长,汝南袁氏这一代的嫡长子,领头人,年方四十就位列九卿太仆之位,在袁绍和袁术之上。
历史上,袁绍和袁术在关东起兵之后,袁基与叔父袁隗连同在雒阳的袁氏满门五十多口死于董卓刀下。
但张辽来了之后却改变了,他曾在胡姬酒家警示过苏婳,袁氏会有大难,苏婳对她舅父白尼讲了,而白尼当时托庇于袁基,便告知了袁基,袁基同样告知了叔父袁隗。
可惜当时董卓刚任命袁绍为渤海太守,袁隗一心要维护汝南袁氏在朝堂的地位,还心存侥幸,认为董卓顾及袁氏势力,既然拉拢袁绍,便不会下杀手,结果他自然是失算了,一来没想到袁绍和袁术兄弟会毫不顾及在雒阳的他们,直接起兵讨董,二来也是权令智昏,低估了董卓的狠辣。
袁基劝叔父无用后,他自己也怀疑白尼的话,但为了以防万一,留了条后路,先将自己的妻子和幼子偷偷送出了府,让白尼安排躲藏起来。而当大难来临,董卓下令捉拿袁氏满门时,竟是在雒阳颇有门道的白尼事先得知了消息,将袁基救了出来,到平津寻到他妻子,投奔外甥女苏婳,躲过了死劫,却不幸被左慈捉住。
后来左慈与苏婳护送唐婉回颍川,只带走了白尼,将袁基留了下来。
张辽来河东时,自然也将袁基带了过来。
以袁基的能力担任上党太守自然没有问题,但他却是袁绍的亲兄长,而上党又毗邻冀州,张辽不得不顾忌一二。
他沉吟道:“毌丘毅如何?”
郭嘉断然摇头道:“毌丘毅与主公曾为同袍,而河东与上党毗邻,若他为上党太守,很可能有人会在董卓面前进谗言,将主公调离河东。便如同当初张杨屯兵河内,而主公被调离平津,唐叔父任颍川太守而主公被调离轩辕关一般。”
张辽闻言,不由悚然一惊,当即打消了让毌丘毅到上党的想法,他可不想让董卓身边的刘艾、董璜、杨定等仇人有机可趁,好不容易得了块地盘,又苦心展了这么久,眼看就是瓜熟蒂落,若是自己被调走了,那可就悲剧了。
只是让袁基到上党……他还有些犹豫。
郭嘉看到张辽权衡,自然知道他心中的顾忌,呵呵笑道:“主公若担忧袁基暗中联合袁绍,则大可不必,嘉前些日子曾拜访过袁基,当初袁绍、袁术在关东起兵,导致袁氏满门尽灭,袁基的长子与次子也死于董卓之手,他与董卓有大仇,但对袁绍、袁术两个弟弟更是痛恨之极!且袁基不同于袁绍与袁术,他性情温和,忠厚端正,有名士之风,故而让他去上党,反而最为放心。”
张辽点点头,汝南袁氏名震下,自然不是全无因由,除了热衷权力的袁隗、袁绍、袁术之外,还有不少正值清高的君子名士,而袁基便是其中一个。
郭嘉摸着下巴又道:“且让袁基担任河东太守,还有两大好处。一者,韩馥曾为袁氏门生属吏,若由袁基出面向他借粮,必然更加容易。”
“再者,”郭嘉顿了顿,道:“主公得罪董璜与刘嚣,难免遭受谗言,令主公难以久留河东,让袁基伪作袁氏势力,亦可迷惑董卓,上党与河东毗邻,上党落于袁氏之手,河东便为前沿战线,而主公善战,董卓必然不会轻易调走主公,若其果真调走主公,换他人来河东,主公则可暗中命袁基与典韦攻打河东,令新太守留无可留,只能由主公来退敌,或直接占领河东,将河东暗中控于主公之手。”
张辽听得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郭嘉沉吟道:“唯一可虑的就是袁基愿不愿意出任河东太守了,他如今不比昔日,消极避世,不愿为官。”
张辽哈哈一笑:“无妨,先去看看。”
……
太守府不远处的一家普通宅院里,一个中年人正在教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学字。
那中年人正是袁基,他年不过四十,本是身长俊朗,温文尔雅,但袁氏满门遭逢大难后,他吐血一场,自此便消沉颓丧了许多,多了几分苍老和憔悴。
而那个孩童,正是袁基当初为了以防万一,交由白尼送出民间、唯一活下来的幼子袁诚。
此时,袁基正在教导幼子写着两个字:守拙。
“大人,”八岁的袁诚写好两个字,问道:“守拙是什么意思啊?”
袁基默然片刻,道:“守拙,就是汝将来长大后的字了,清贫自守,不学巧伪,不争名利。”
袁诚摇摇头:“大人,孩儿还是不明白。”
袁基看着窗外,失神的道:“我汝南袁氏,本是出自陈郡袁氏,我们这一支又出自先祖袁安公,袁安公不畏权贵,守正不移,兴盛我这一脉,百年来四世三公,与弘农杨氏并称当世,然则后人迷于权势,已失先祖之风,更可恨的是汝两位叔父袁本初、袁公路,不顾家,肆意妄为,所谋甚大,似烈火烹油,盛而不久,他日必招致我汝南袁氏满门尽灭矣,反不如陈郡袁氏,安贫自守,虽然衰微,却能长久……”
袁诚更加迷惑了。
这时,袁基的妻子韩氏走过来,低声道:“诚儿还,哪能听明白这些。”
长子和次子的死,令她也苍老了许多,对幼子更加怜爱。
袁基只是摇头叹息,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韩氏脸色有些白,下意识的就要抱着孩子到内屋躲避,却听到门外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袁兄,张辽来访。”
韩氏不由松了口气,道:“不是董卓的人,是张使君。”
袁基也是神色一松,疾步走出堂屋,打开院门,却只见张辽和郭嘉两人进来。
“草民见过张使君。”
袁基对张辽恭敬行了一礼,韩氏也急忙带着幼子出来给张辽见礼。
他们如今不比昔日,何况归根结底还是张辽救了他们一命,又一直冒险保护和照料着他们一家三口,因此他们一家对张辽很是感激和尊重。
张辽忙扶起袁基,又抱起袁诚,呵呵笑道:“诚儿,最近学了几个字?”
因为张辽常过来,袁诚和他很熟悉,搂着他的脖子嘻嘻笑道:“张叔父,还是你教的三字经好学,诚儿学得很快呢,人之初,性本善……”
韩氏和袁基看到张辽与幼子的模样,不由苦笑,来这幼子对张辽比对他们还亲密。不过张辽虽然年轻,但学识却让他们极为佩服,不别的,单只那一段三字经,便令学识不凡的他们夫妻二人望尘莫及。
一旁的郭嘉看的心中大赞,主公在与人相交上真是了不得,恐怕只要他想,无论与什么人都能处的亲如一家吧,看袁诚的模样,郭嘉就知道袁基这次跑不了了。
张辽抱着袁诚进了屋,看到桌子上有些歪扭稚嫩的守拙二字,摇了摇头,道:“诚儿,不要跟着你父亲学,看叔父给你写两个字。”
他放下袁诚,提笔便在纸上写了另外两个字:守正。
横平竖直,有棱有角,四四方方。
袁基看到这两个字,也不由露出赞许之色,张辽的书法不同于时下隶书,别具一格,令他也是叹为观止,只是观那字意,他却只能苦笑摇头。
守正,守拙,只有一字之差,看似相近,却又相反,一个出世,一个避世。
“还是叔父写的好。”袁诚拍手道。
张辽得意的哈哈大笑。
袁诚又问道:“叔父,这是什么意思呢?”
张辽大笑着拍了拍胸膛:“守正嘛,就是袁诚长大后,要像叔父我一样,这就是守正。”
“噗!”郭嘉刚饮了一口韩氏端来的茶,就一口喷了出来,急忙向韩氏道歉。
别郭嘉,就连一旁的袁基和韩氏也不由莞尔。
反而是袁诚认真的点了点头:“我长大了以后,也要像叔父一样,为民做主吗,造福一方。”
“哈哈哈哈。”张辽大笑道:“孺子可教也。”
他转头看向袁基,道:“袁兄,张辽此来,是有一事相请。”
袁基看着张辽认真诚挚的神情,沉吟了下,终是苦笑道:“使君所请,但无妨,在下尽力便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