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五年前的春天日子里,我忽然接到北京出版社来信,约我写《朱自清传》。
接下任务后,心中老是感到不安,总觉得自己不自量力,难以完成使命,要辜负出版社的期望。因为在我看来,“传”是很难写的,主要原因就在自己和传主之间隔了一个时代,对他的生活既缺乏具体的认识,又缺乏感性的体验,势必给传记的真实性带来影响。
但当初敢于接受这一任务,也有一点心理依据。从1980年开始我就从事关于朱自清研究的教学工作,还接受了“朱自清研究资料”的编辑任务,花了很多时间探索搜集朱自清著作和有关资抖。但编好之后,它的命运十分悲惨,至今已近十年,仍然没有关于它的出版消息。多年劳动成果,遭到如此结果,自然感到无限痛心。但经过这一番辛苦工作,竟使我对朱自清的创作史和生命史,有了进一步的理解,无形中给了我接受撰写传记的勇气。因此对邀约编选“朱自清研究资料”的单位,我始终怀有感激的心情。
由于种种原因,我在很长时间里,对“传”没有动笔,但脑子里却是时刻在酝酿着的。这期间,除了从朱自清全部著述中,去探索其生命踪迹外,还乘工作之便,游览了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先是我在搜集汇编资料时,到北京走访过他的夫人陈竹隐先生及其子女朱乔森和朱蓉隽同志;还访问了他的生前诸友好叶圣老、王瑶、季镇淮诸先生,承蒙他们热情接待,回答了许多问题,提供了不少资料;还和远在山西财政厅工作的朱闰生同志通信,得到他的帮助。继后,我又去杭州、扬州、昆明等地,探访他曾流连过的胜境,在那里体味他当时的心情,寻觅他生命的迹印,增加了不少感性的认识。
在这部传记中,我不想逐一评论他的创作和著述,也不想细致地剖析他的思想发展过程,更不想全面地评估他对历史所作的种种贡献,为他立一座能够传之千秋万代的丰碑。这不是我力所能及的。朱自清曾说自己的生活是“平如砥”,“直如矢”。这是实话。和同时代一些作家相比,朱自清一生确是没有什么大风大浪,他没有惊险经历,没有轰烈壮举,毫无浪漫色彩,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凡无奇。我只是意图比较忠实地描画出他那平凡的生命历程,于中展示他的思想行为、个性情趣,以及品格与作风,从而映现出他在特定历史环境中所显现出的不平凡的风姿。由于学识与能力的局限,我深知没有达到这一要求,其中描述失实,分析欠妥之处在所难免,我诚挚地希望师友及读者们予以批评指正。
朱自清没有像其他一些作家那样留下许多有关描写自己生活的纪实作品。但他“意在表现自己”的散文,却大多记叙自己的经历,那里留有他生命的足迹,这给我的写作带来了方便,有些地方我都予以化用;此外,我也从一些回忆文章里汲取了不少养份。这都是合当声明的。
在写作过程中,我得到不少朋友的帮助。首先是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同志们的热情鼓励和鞭策,没有他们的关怀和督促,这本传记的完成是很难预料的。上海图书馆的赵景国同志,华东师大中文系资料室的沈茶英同志,扬州师院的吴周文同志,云南师大的姚律入同志,上海辞书出版社的梁建民同志,都在资料的提供上予以大力的协助,我的学生张培杰和张克平同志在百忙中帮助誊抄稿子。凡此种种,仅在此一并表示衷心的感谢。
1990年5月
于上海丽娃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