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切平静的时候,大山深处一个小地洞内,心有余悸的舍姬就缩在这里,竭力隐藏着自己的气息。
虽然雷云已经散去,但舍姬依然不敢动弹,大约又过了半个时候,地洞内一处洞壁的泥土微微拱起,化为一个苍老的面部。
“舍娘娘,应该已经安全了。”
“呃,嗬,嗬......”
舍姬开始大口喘息起来,她捂着身上的伤口,此刻不断有血液渗出来。
“多谢龚翁相救,多谢了......”
“哎,老朽惭愧,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娘娘要谢就谢那位仙姑吧,若非她出手,后果不堪设想啊,她说师门与我有一些渊源,究竟是谁呢......”
别有洞天的峡谷内,心急如焚的高先生终于等到了舍姬和老翁一起回来,舍姬的几个手下还有几个山鬼立刻迎了上来。
“娘娘!”“山神大人!”
“舍娘娘,龚翁,伤势如何?”
舍姬摇了摇头,挥退左右在峡谷中心盘膝坐下,边上丫鬟送上丹药,她服下之后就开始闭目调养。
一边的老翁坐到了棋盘石桌前,神色有些恍惚。
“是谁呢?”
“龚翁,你,没事吧?”
高先生有些担忧的看着老翁,舍姬虽然受伤流血,但似乎还算稳定,可这老山神却好似有了心事。
“没事,雷部天神的天雷果然是厉害啊,再来几下,老朽这把老骨头就受不住了,若非那位仙姑相助,我和舍娘娘能不能脱身还很难说。”
“那仙姑是谁?”
高先生看向老翁,不过已经平复了一些伤势的舍姬先开口了。
“那位仙长,是另一位庇护孙公子的人,今夜花灯大会,她坐在面摊上和我聊了一会,我飞遁许久,竟不知她一直跟在身后,没想到她会出手助我,还替我隐匿气息......”
老翁听到这里,微微有些怅然。
“原来是这样啊,那想来仙姑的说辞也是找的借口了。
......
胡云驾驭着遁光飞回宁安县,心中还在想着刚刚雷部天神作法的事情,她回忆着和舍姬的接触,更回想着山神居然会现身挡雷,这种小神,真的会因为防止山势被毁之类的原因,挡天雷?
然后胡云又想着刚刚自己还开口说山神与师门有旧,这当然是掰扯的,可这种话一说等于他也或多或少掺和进去了。
“哎呀,麻烦死了,麻烦死了啊!”
胡云又是咬牙又是跺脚,到了宁安县的时候已经是自己在气自己了。
只是还没从天降落,胡云就已经闻到了弥漫在县中的花香,从空中放眼全县,白雪中到处都是绿叶红花,看得胡云都愣了好一会才飞向居安小阁。
推门的时候,胡云已经开始抱怨起来。
“哎呀,山君都怪你,让我追什么追啊,你知不知道遇上什么麻烦事,哎呀麻烦死了!”
“听说是你自己嚷嚷着要试探试探的,怎么就怪起山君了?”
“那不一样,我自己那是......”
胡云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随后一下推开了门,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院中,让胡云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生怕是幻觉。
“先生!您回来了!”
“小胡云都长这么大了。”
计缘有些赞叹的看着胡云,一边的陆山君腹黑着冷笑一句。
“可惜就是生错了性别。”
“胡云换身衣裳,天下多少女子都得自惭形秽呢。”
枣娘也在一边笑着,胡云捏紧拳头,不断安慰自己要冷静,这两个都打不过,随后露出笑容,一边化为一只红狐跃向了计缘身边,一边也没忘了诉说刚刚遇上的事情。
宁安县人敌不过困意,开始陆续回家睡觉,县中的喧闹声也渐渐平息。
居安小阁内,计缘抬头看着天空。
有人尚在,有人离世,有人苦修亦有人轮回,天地各道已经不再是计缘熟悉的那样了,天地又似乎还是他熟悉的样子。
枣娘在厨房做着枣糕,之前的那些被胡云和陆山君都吃完了,一只火红的狐狸在枣树下睡去,陆山君则不肯入座,静静站在计缘身旁,偶尔用余光看看自己师尊。
计缘单手支着靠石桌小憩,他又有些累了,虽然才睡了几百年的长觉,但醒过来后还是容易困,微微摇晃几下又睁开了微闭的双眼。
“师尊,若是累了,回屋里睡吧!”
“是啊,计某已经不是那法力无边的大修士了,你坐吧。”
陆山君摇摇头。
“弟子想在师尊身边站一会。”
自被计缘收入墙门以来,陆山君自问真正陪在师尊身边的日子少之又少,如今想多陪一会,况且如今就连青藤剑都不在师尊身边,哪怕陆山君相信自己的师尊无人能匹敌,但也不会离开左右,便是自身职责所在的中洲神山也没有师尊重要。
陆山君再次看向计缘,见自己师尊已经枕着手,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计缘幽梦梦游神州,之前听胡云诉说,而此刻入梦已经到了那一片山峦之上,仿佛一步踏出则天地只在方寸之间。
稀疏云气之中,一双苍目俯瞰大地,山川峰峦鳞次栉比,山溪河流交错纵横。
当年一战,不光是那些主要战场,天下各处都有交锋,更有那天下几岳大神施法,虽无毁灭般的余波,却绝不逊色于移山填海,再加上天地气机大变,天下地脉都多有变化,天地各方的地势改变持续两百多年。
随后才有了天地二界镇阴阳,天下诸山镇天下而中洲神山居其中的新“地势”格局。
虽然改变相对温和,但这两百多年的变化,足够让诸多国家重绘地图,甚至因此引发过一些战事。
但即便如此,在计缘眼中,整片广阔的山脉隐隐约约能看出形似一片大大的芭蕉叶。
“原来是蕉叶山。”
计缘想起胡云之前所说,他为了唬住雷部二神的那阵瞎掰扯,似乎还真有那么一点意思。
一阵香气飘来,计缘吸了吸气,睁开眼睛醒了过来,枣娘已经端着一盘新做好的枣糕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