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当然是不可能到的。
方才甘霖看到药店帮她下去买那些东西的时候,她在车上根本就没给余双双打电话过去。
更有甚者,余双双给她发了不少消息和未接来电,她回都不回,之前去甘霖家的路上就已经把手机关了。
现在面对甘霖的质问,她小幅度地撇了撇嘴角,只好把手机重新开机。
屏幕刚亮,电话等不及就已经切进来。
接通,原来是余双双把状告到了乔姐那儿。
乔姐全名乔书雅,以前是UG大娱乐公司带偶像团体出身的老牌经纪人,签约驺虞那年她和公司内部高层不和,本来要升迁到营销总监的位置专门处理些危机公关,结果人事斗争败落后被流放到旗下江城的宏美娱乐做一把手。
说是平调,其实宏美当时不过签约了几个武行替身,真正的要钱没钱,要人没人。
乔姐有意将宏美发展成专职演员经纪公司,所以初期也就用一批非常压榨的十年长约合同,签了几个连影视学院都没上过的草根给自己卖命。
其中驺虞算一个,那年的清纯妹妹韩熙也算一个,都是她压中的宝贝。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圈子里新鲜的韭菜一茬接着一茬。
除了驺虞和韩熙,当年跟他们一起入行的那几个姑娘早就息影的息影,嫁人的嫁人。现在的宏美娱乐,也不再刻意挖掘什么纯天然的素人,挑的员工也都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
最好还是没毕业,就在网上小有点儿名气特色的。
所以驺虞这号脾气臭的戏中油子,乔姐平常也不是很喜欢和她直接联络接触。能躲就躲,反正再过两年,他们的合约一到期,驺虞还能不能翻起水花,都是她自己个儿的造化。
可是这次不同了,和张导合作的这部《海平面》虽然不是什么大制作,但是投资方和剧组都在兴致勃勃地想要一冲电影节的作品。
业界都在把目光投向不成气候的宏美娱乐,这些年乔姐一直都铆着一股劲儿准备来个翻身仗。可除了流量花瓶,她手上真没什么好牌。
这次她必须要抓住这次冲击电影节的机会。
如今因为驺虞,这目标出了叉子,她就不可能坐视不管。
电话里头的话不是很好听,多数是骂的: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本跟张导叫板。
驺虞如今是块滚刀肉,当初刚入行时险些被潜规则就没掉过一滴眼泪,现如今脸皮更厚,那种没用的法子就更不可能再用。
她晃动着脚尖由她骂,等她发泄够了才冷笑着问:“不满意你可以现在就和我解约,赔偿款给到了就行,以为我真在乎什么烂影后的名头呢?不用拿什么猫导狗导压我,我只认钱,这次光片酬你们就扣了大半,连合同的百分之十都没给足我,想让我好好配合,拿钱出来。”
这些话是激将的气话,甘霖听着刺耳,所以从她接电话起,就走出了浴室规避着,静静地立在玄关的一窄能伸缩的红色麻将灯下。
房间是平稳的。
这光却不知道为什么,像波浪一般在摇摇晃晃,照得一地婆娑让人眼前发晕。
连甘霖微微阖上的薄薄眼皮都是一片荡漾的血色。
他心里有股不知名的钝痛,指尖微微地蜷缩着,好像从刚才抱住驺虞起,这澎湃的感觉就没肯停歇过。
忽然一把抽了身旁卡槽里的房卡。
房间里终于落得一片漆黑宁静,光没了,他扔了房卡在热水壶旁边,也知道最好平静的办法就是扯开旁边那道发霉的木门,直接离开这个让他难受又不知道怎么难受的地方。
里面的驺虞也骤然静了,她屏息竖耳,等待电话里的乔姐单方面给她下达了死命令,挂了电话,玄关的门还没曾开启。
心里惴惴不安,赤脚走出来,驺虞看到昏暗中甘霖的影子,才呼出一口气。
原来他还没走。
快捷酒店的隔音是真的不好,她还没开口,楼道里很快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醉汉跌跌撞撞来到她门口,使劲儿扯着把手撞了几下,才谩骂着又去找下一个门。看書請箌YùЩǎηɡSんё.Mё更新块人壹步
驺虞后背起了一身薄汗,并不是害怕这里的治安状况,也不是因为脚伤包好的伤口,而是想着自己刚才的话有多不中听,是否触到了对方的逆鳞。
“也不是那个意思……钱当然是好……助理,助理和司机明天才来。”窘迫来得很快,这些年驺虞肆意惯了,也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爱财重欲,狐狸精什么样她就什么样。
但是这些天她总会时不时,在甘霖面前失去拿捏人设的分寸。
怕什么呢?
不知道,也许是还存着一种希望对方能欣赏自己,爱上自己的无妄。
幸好甘霖没露出什么厌恶的情绪,一片黑暗中,他冷清清地抬起胳膊,重新把房卡插进了取电槽。
扔了一双拖鞋过来给她,他疲惫地捏着自己的眉心,这状况更像是对自己恼怒,恼怒被她牵着鼻子一步步地走。
行到远处那张单人床边,坐下后才淡声说:“等你助理过来。”
“回剧组尽量不要落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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