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让她不安的心稍稍轻松了些。
绣着精致兰花缀着圆润珍珠的鹅黄色绣鞋踩到岸上,姜婳长长地舒了口气,虽然她没有像齐嬷嬷那样晕船得厉害,不过船只摇摇晃晃一个多月,也够难受的了。
“婳婳,终于下船了。”姜澄仰起小脸,露出个难得的笑脸来。
姜婳却朝着码头不远处看了一眼,那里有座十分气派的酒楼,金碧辉煌,足有四层高,她记得当年离开京都时,码头旁并没有这个酒楼。也许有人看中了这里的商机,等待货物上船的富商、等待家人朋友到齐的达官贵人、给别人送行的、来接人的,倒是可以到这酒楼中宴饮一番。
姜婳的眉头皱了一下,这酒楼如何运行盈利不是她该考虑的,关键是,从她站到甲板上那一刻起,她就感觉到这酒楼里有人在看她,目光灼灼,如有实质般沉甸甸压在身上,实在不能忽视。
酒楼顶层一扇半开的菱窗旁,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朱红色圆领锦袍,衣摆袖口都用金线绣着云纹,腰上缀着的玉佩,细腻油润,光洁无瑕,精工细雕的却是龙形。
他也不知道在窗边站了多久,万公公和一个腰佩金刀的侍卫恭敬地站在门口。
男人的手指扶在窗棂上,修长如玉,骨节分明,在看到姜婳出现在甲板上的瞬间,那食指就在窗棂上轻轻摩挲着,明明是冰冷坚硬的窗棂,却让他摸出了一种温柔缱绻的意味,好似指下是小姑娘柔软滑嫩的肌肤。
“你可终于回来了。”他咬牙切齿地呢喃了一句,一字一字,从牙缝中挤出来,好像和着骨血嚼过。
一旁的金刀侍卫不由得开始揣测,主子看着的人,到底是他血海深仇的敌人,还是他刻骨铭心的情人?那声音虽然轻柔,却饱含着意味不明的情绪,他分不清是爱还是恨,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后跟升起,屋里燃着上好的红萝炭,金刀侍卫身上却一阵阵发寒,他不由得退了半步,身子紧贴着墙壁。万公公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背对着他们的主子,默不作声地继续垂手侍立。
男人静静地看着甲板上的小姑娘,目光灼烈。
姜婳若有所感,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男人的食指一顿,手指收缩,窗棂“咯吱吱”一阵乱响,好似不负重负,马上就要散架。
“呵,敏感的小东西。”男人低低笑了一声。
——特意建了这个酒楼,就为了在你回京都时,第一时间能看你一眼。
——只是想远远地看上一眼,可你望过来的目光,却让我不能再忍。
不能忍,也忍不住。
“走!”
男人从窗前回过身,朝着门外大步而去。
第2章
姜婳牵着弟弟的手,朝着姜府接应的马车走去,老管家迎了上来。
“姑娘,你、你一向可好?”郑管家的双手有些颤抖,眼圈发红,上下打量着姜婳,见她精神尚好,这才把目光移向她身边的姜澄,“这是小公子吧,走的时候还抱在怀里,现在都这么大了。”
“郑伯,”姜婳施了半礼,“怎么劳烦你亲自来——”
一句话没有说完,码头上风云突变。
“太子殿下驾到——”小内侍尖细的嗓音响彻整个码头。
一队身着软甲的侍卫昂首挺胸冲进码头,靴子重重地踏在地面,整齐的脚步声好似鼓点,“咚咚咚”,一下下就像踏在人的心头。这队侍卫竟然个个年轻俊美仪表不凡,腰佩金刀,威风凛凛,肩上是玄色披风,披风上用银线绣着两团什么,好像是卷曲的云朵。
姜婳没看清那披风上绣的到底是什么,连忙随着众人跪在地上,她一只手压在姜澄的背上,防止他胡乱起身,匆忙地低声叮嘱了一句,“低头,不要乱看!”
即便是在京都,也没有几个人见过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码头上的人齐刷刷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出声,连呼吸都不由得放慢了,有胆小的已经全身颤抖起来。
一时间,热闹的码头变得十分安静,只有金刀侍卫的脚步声“咚咚”作响,待到这些侍卫停下,就彻底变成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姜婳低着头,暗暗思索着太子萧决怎么会来到这个码头。
她虽然离开京都六年,但对京都的形式并不是一无所知。
边关无战事,皇帝稳坐宫中,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值得太子殿下亲自相迎的?
更何况,听闻太子萧决自幼体弱多病,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各种宴会从不参加。太医们在皇上面前不敢直言,但太医院曾有传闻,太子萧决是活不过及冠的。
萧决今年十九岁,照这种说法,他只有一年寿数了。
一个眼看就要病死的太子,跑到这人来人往的码头来做什么?
姜婳心中疑惑,反复思索着这反常的一幕,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停在了她的面前。直到姜澄不安地碰了碰她的胳膊,她才猛然发现,眼前的青石地面上出现了一双绣着金线云纹的皂靴。
姜婳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抬头去看,眼睛刚刚从皂靴移到那朱红色锦袍的一角,突然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连忙又把头低了下去,手上悄悄用力,把姜澄的后背压得牢牢的。
“太子殿下缉拿朝廷钦犯,所有人等,一律待在原地不许乱动!”侍卫洪亮的声音喊过,码头上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和低低的议论声,间或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