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书桌,又回过头,理所当然道:“很明显,我在打着学习的幌子玩手机啊。”
“如果被师娘撞见,她肯定又要罚我去山上捡柴鸡蛋。”乌富贵补充道。
“学、学习?”沈未谨慎确认道,“学哪种习?”
“就是,语文数学什么玩意的习啊。”他回答,“你们都学过的那种啊。”
“等等。”意识到什么,苏梓临抬手,“可以的话,麻烦把你桌子上放的书翻过来。”
“哦。”乌富贵走过去,一把将大书扣了过去,“干嘛啊?”
随之而来的是更长久的沉默。
之间扣过来的大书上,是非常熟悉的配色,上面用浮夸的字体印着:
[五年高考
三年模拟]
看着下巴掉到地上的六人,乌富贵不解地挠挠头:“?”
“我去我,等等,所以说,你。”沈未瞠目结舌道,“你你你,狗蛋哥你是高中生???!!”
“不像吗?”乌富贵问。
“倒也不是不像的问题,只是”她向苏梓临道,“我没话了,你来说。”
“我一直以为你是我们的同龄人。”苏梓临说。
“你们又没问过我。”乌富贵摊手。
“不过,我原本就是高三的,这样一来,应该算高四了吧。”他回答,“诶,说起来,正好帮我参考参考,你们觉得我留在大学城的几率有多大?”
听到这个问题,大家纷纷找了个椅子坐下来,仿佛三堂会审。
“你的意思是,你想考大学城里这三所大学?”郁黎问,“对吗?”
“我能吗?”乌富贵搓搓笔,双眼发光。
“成绩呢?”陆朝南用一种完全不相信的目光看向他。
他摸着下巴想了好半天,说出一句话:“我特别喜欢历史!”
“还是个文科生啊你?”沈未说,“那工大可以先不考虑了!”
“你记忆里的历史上一次模考多少分?”苏梓
临眯眼道。
“差点就及格了!”乌富贵回答。
“好的,那铜大也可以不考虑了。”
“就只剩你们学校了啊,我倒是很喜欢你们学校。”他说,“我还有希望吗?”
“那你有没有什么才艺之类的啊狗蛋哥?”尹赫趴在椅背上问。
“才艺”乌富贵慎重思考,随后提问,
“摇花手算吗?我摇得可好了。”
问答完毕,大家站起身,面带微笑拍拍他的肩,表示微妙的嘉奖和鼓励。
沈未顺带把几份海报和剧本丢在桌子上:“算了狗蛋哥,要不我带你混影视城去吧,人家跑龙套的可赚钱了。”
“想学开货车也可以来找我。”陆朝南说。
走出乌雁家的宅子。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陈访桐自言自语般说道。
“什么?”苏梓临看向她。
“货车。”
陆朝南仿佛没想到话题会突然丢到自己身上,耳根一红,甚至退后了几步:“干、干嘛呀。”
郁黎伸手一揽给他捞了回来:“没人逼你。”
“还是说吧,不说都大结局了。”沈未央求,“我从开篇到现在都没忘呢。”
沉默片刻,他咳嗽一声,“都说过理由很无聊了。”
“嗯嗯嗯。”大家点头,完全没有在意他的推辞。
“?”
“某个几年前的普通暑假,因为我爸不让我考音乐,所以我就说,好啊,那我也不考大学了,我开货车去。”
陆朝南无奈看着五人,“所以我就去报了个班,然后拿到证了。没了,就这样。”
“虽然叙述的语气很无聊,但其实内容很可爱啊。”沈未评价道。
“?不懂你的衡量标准”
随后,又把海报给村庄的其他熟人看了一眼,包括顾大嫂她们,更是个顶个的热情。光是听说个“哇!我可以演电视啊!”的名头,就已经非常乐意。
掐指一算,景门镇上的群演邀约好像已经发得差不多了,不过背包里面还剩下几本。稍微有点戏份的配角都发了剧本,只是露脸演个背景板的就没必要发了。
六人沿着江岸,往渡船停靠的港口边走,大功告成,准备打道回府。
春季刚刚到来,万物复苏。景门山郁郁葱葱,山腰往上,完全是原始丛林的模样。
这样的春光中,山猪、草兔还有果子狸们的家乡生活一定还不错。
“诶你们看你们看。”尹赫拿起手机,“本地新闻说是在泰湖中央发现了一艘金色龙头船,这玩意怎么跟我们的那艘那么像啊?”
苏梓临:“你有没有思考过,我们的货船在回收的时候为什么不见了?”
“?!”他抬起头。
这玩意竟然还真能找到。
也不知道要用怎样的方式认领回来,总之先联系这个本地新闻账号再说。不带回学校,实在是有些可惜。
渡口大概还要在往前面走五百米。这个时候,江面摆渡的船家已经重出江湖了。
出于某种奇怪的共鸣,也可能是脑电波联系,不过最可能的是看见了某个非常显眼的东西,所以六人纷纷停住了脚步,但并未回头。
“好奇怪。”陈访桐说。
“你们觉不觉得,刚刚好像路过了一个什么很熟悉的东西啊?”沈未小声。
“嗯,确实很奇怪。那种只是好端端地走着,余光里面突然进入了什么无法忽视的东西的诡异感。”陆朝南点头。
“那个,在不确定具体
是什么的情况下,还是不用先说东西比较好。”苏梓临建议。
郁黎:“我回头看一眼。”
“小心啊哥!”尹赫说。
说完,他便回头看了一眼。
“没错,很熟悉,绝对见过。”郁黎下结论道。
于是六人倒退着走了回去。
往江岸旁边转头。
这个时间和季节,铜江两岸有很多人已经开始钓鱼了。每个人的装备都不同,只不过眼前的这个有些夸张。
山形的巨大背包,旁边的各种饵料铺了一地,头上一顶宽草帽。与其说像钓鱼的,倒不如说是像在表演钓鱼的,是标准的新手才会什么都带的模样。
“这个背影是”苏梓临微微低头看去。
“慢着,我好像知道了!”沈未说。
“哦?”
闻言,背影转过身来,扶起草帽,迎着阳光仔细看了看。
“是你们啊?”他说,“好久不见啊各位小友,今天好天气,你们也在这里玩?”
“陶总?!”
“陶总,你在这里干什么?”苏梓临问。
于是陶经义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精心布置的钓鱼工具:“很明显,我正在钓鱼啊。”
“虽然四个小时了,一条也没钓上来就是了。”说完,他满意道,“不过今天春光好,就算在这里坐到太阳落山也可以。”
“不不不,我不是问这个。”苏梓临摆手,“我是想问,你怎么会出现在景门镇?”
“就是啊,这种特殊时期,那市政厅怎么办?t市怎么办?”沈未摊手。
“哦,市长啊。”陶经义的语气像是在菜市场上问今天哪种菜有没有一样,“我前天就不干了!”
“?”
“那现在谁是市长?”
“薛菲那个丫头啊。”他理所当然道,“是市政厅重新投票选出来的,当然了,名额肯定要除我之外嘛。反正城市重建的工作都安排好了,后面怎么样,就让市政厅自己折腾咯。”
苏梓临点点头,了然道:“那也就是说,陶总你退休了?”
“嗯,退休了!”他愉快点头。
想了想,似乎这样才确实合情合理。
那边的渡船开始靠岸,发出嘟嘟嘟的声音。
“诶哟,不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陶经义突然站起身,“快快快,小友们行行好,帮我个忙,帮我把这些东西收一收!”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沈未连忙动手。
地上东一盒西一盒饵料,盖子全部拧开,被他的语气一急,大家立刻蹲下去收拾。
“完了完了!”陶经义焦头烂额,念念有词,“光顾着钓鱼,十一点半了,我要赶在我夫人挖野菜回家之前把饭给做好!”
“?”
合着半天只是贪玩忘记了啊喂!
收拾完,大家看着陶经义拎着大包小包急匆匆地往民宿区的方向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