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跃放下手里的参考书,往外面偏头一看,老孙头儿带着女儿孙彤一块儿走进大门。
不就是老孙头的女儿也跟来了嘛,至于高兴成这样?
“下面的题你先做,有不会的等我回来给你讲。”
林跃嘱咐希希一句,由二楼起居室外面的小厅走下。
“嗨。”孙彤跟他亲切地打招呼。
“给我吧。”林跃接过她怀里抱得雅马哈电子琴,放到胡亮昨天连夜辟出的练习区。
“哎。”后面胡亮不干了:“跃哥,你怎么帮她不帮我?”
这货一手拎着一个鼓,咯吱窝里还夹个吊镲,走路的样子活像一头熊瞎子。
林跃拍拍他的肩膀:“你没她好看。”
“这……你这也太直接了,多伤人心呐。”胡亮气呼呼地道。
旁边孙彤一脸得意地看着他。
林跃又去外面把剩下的鼓和吊镲搬进来,别看鼓是中空的,但是因为用料讲究,底鼓和镲加一起还是颇具份量的,不过从他的步伐和表情来看,似乎毫不费力。
“不亏是把我们市唯一的跆拳道黑带所有者击败的人,厉害,厉害。”
“少废话。”林跃把底鼓和军鼓往地上一放:“组装的事交给你了。”
胡亮嘿嘿笑道:“没问题。”
俩人说话的时候,老孙头一手牵着丽丽,一手抱着贝斯走进来。
孙彤赶紧过去把乐器接在手里,一边劝说道:“爸,你回去吧,接下来的对接工作我来做就行,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
老孙头说道:“没事,我这就当吃饱饭出来散散步了,对身体好。”
孙彤听他这样讲,也就不说话了。
那边胡亮笑呵呵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当年你爸开小卖部那会儿,破吉他乐队的演出一场都没落下。”
眼见孙彤看过来,老孙头点头称是:“再年轻二十岁,咱也能摇滚一把。”
胡亮乐了:“不用再年轻二十岁,现在就成,这不正缺一名鼓手吗。”
“不行不行,我这还没出师呢。”
俩人争论行不行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没出师呢?”
“老杨,老杨来了。”胡亮眼光一闪:“你女儿的事搞定了?”
“还没呢,不过事情有眉目了,看她今天吃饭时的样子,像是有话要跟我讲,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讲。”
老杨走到中间的桌子前面坐下:“还是林经纪有办法啊,不过我很好奇,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胡亮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老孙头和他的女儿听得一脸懵,不知道俩人在讲什么。
这时林跃牵着希希的手从上面走下来,小美女看到老杨,赶紧放下怀里的黑猫,走过去跟杨双树击了下掌。
缝纫机乐队,五到三,虽然主力缺了俩,不过后援团多了一个纹身师。
林跃拍了拍手说道:“好了,人都到齐了,这是咱们缝纫机乐队复活后第一次聚会,今天的议题呢,有两个。”
他环视一圈,走到背对众人的黑板前面:“第一个,就是熟悉一下胡亮的新歌,塑料袋。”
说着,他把黑板翻了过来,上面是五线谱,五线谱下面是歌词,标题是《塑料袋》。
已经记不清楚,我从哪里来。
忘记了为什么,而存在。
现在我还不想,化作尘埃。
因为我的故乡,叫做未来。
……
老杨、希希、老孙头三人看看黑板,又看看胡亮,表情很是惊讶。要知道之前组乐队时,两个星期才憋出一句歌词,没想到乐队解散后他并没有闲着,竟然把这首歌写完了,而且看起来还不错。
来自几个人的目光让胡亮小小地得意了一把。
这时林跃又拍拍手:“第一件事呢,说完了,现在要做的是第二件事,大家一起来演奏这首歌。乐队不是解散快一个月了吗?一来用这首歌磨合一下,二来看看效果,孙彤呢,就是我们乐队的第一位听众。”
“没问题。”
老杨和胡亮没说话,孙彤先答应上了。
希希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没有贝斯手和鼓手,怎么演奏?”
“是啊,没有贝斯手和鼓手,怎么演奏?”胡亮重复她的问题。
林跃把他特意让老孙头带来的贝斯递给杨双树:“杨老,你会弹贝斯吧?”
要知道电影里这老头儿可是“十八般兵器样样皆通”啊。
杨双树点点头,谦虚道:“会一点儿,不过比建国差远了。”
“没事。”林跃说道:“今天就是熟悉一下曲子,找找感觉,没那么多讲究。”
杨双树听他这么说,起身接过贝斯,弹了两下试试音。
希希说道:“爷爷弹贝斯,那谁弹吉他啊?”
胡亮不说话,只是冲她乐。
“老孙,鼓归你了。”林跃在杨双树等人略带讶异的目光里,把昨天新买的吉他挎到脖子上。
孙彤说道:“林经纪,你还会弹吉他呢?”
胡亮冲她眨眨眼:“跃哥会的东西可多了……”
比如说,造原子弹。
林跃说道:“老孙,还站着干嘛,就等你了。”
“都说了我不行的,是,我以前是有学过架子鼓,但是一直断断续续,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要说认真学习,也就是这一个多月的时间。”
“哎呀,爸,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孙彤几乎是在后面推着他爹坐到架子鼓那边去的,完了把鼓槌往前一递,用威胁的眼神看着他。
老孙头一瞧这架势,还能怎么着,干吧。
《塑料袋》的前半部分是主唱独奏。
胡亮一边拨动琴弦,一边低唱歌词。
大约半分钟后,曲调一变,林跃、杨双树、希希和老孙头四人开始合奏。
沉闷的鼓声和镲的脆响扩散开,贝斯的低鸣响彻大厅,然后是电子琴舒缓的琴音。
“停~”
胡亮唱到一半多点,林跃突然喊停,完了走到老孙头面前:“老孙,刚才走调了吧?”
“有么?”老孙头看了一眼乐谱:“没啊。”
旁边几人满脸疑惑地看着架子鼓后面生平最爱打鼓遛狗洗头的小卖部当家人,他们刚才把注意力都放在曲子上,并没有在意鼓手的情况------毕竟是新歌,这是第一次练习。
林跃指着黑板说道:“这一小节,打一下。”
老孙头依言打了几下。
嚓~咚咚嚓~咚咚嚓~
“停。”林跃张开的手猛地一握:“节奏不对,快了还是慢了?”
老孙头一脸茫然。
“再来。”
老孙头又打了一遍。
“停。这次知道了吗?”
老孙头依然迷茫。
杨双树说道:“慢了。”
“我这已经尽量赶了,怎么还慢呢?”老孙头非常沮丧,因为他自我感觉良好,配合胡亮的歌听起来也还可以。
林跃说道:“试试再快点。”
一遍。
两遍。
三遍。
四遍。
要么慢,要么赶,要么节奏乱。
老孙头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都有点不敢正眼看他,因为完全没有想到那位经纪人的音乐素养这么好,对他的要求比炸药高多了,关键那双耳朵是真灵呀,哪怕慢八分之一拍他都能听出来。
其实不只老孙头这样,其他人同样压力山大。
林跃走到一边愁闷烟的时候,胡亮靠过去说道:“跃哥,你对老孙头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其实要求高低还在其次,节拍跟不上可以通过大量练习来弥补,我现在担心的是他的体力跟不上。”
胡亮往那边看了一眼,恍然大悟。要知道乐队演出很多时候往那一坐就是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打架子鼓又是一个体力活,而且对肢体的协调性和灵活性要求很高,瞧老孙头现在的样子,恐怕很难坚持到最后。
“那我们该怎么办?”
这里会打架子鼓的人除了老孙头就只剩杨双树了,可是后者比前者年纪还大,老孙头不成,杨双树打架子鼓搞不好会栓台上。
林跃皱着眉头思考一阵。
“也只能这样了……”
……
三天后。
杨双树家。
今天杨陆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还破例让她爹喝了一瓶啤酒。
“爸,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当杨双树接了一个电话准备往外面走的时候,杨陆抿了抿嘴,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