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人皮俑后面看了看,后面一片漆黑。看不清有没有人躲在墓道深处看我笑话。
刘丧这小子一直是在下水道里,难道刚才我们在下水道里走的时候,他其实在,但是躲起来没有出现。听到了胖子调侃我的话,现在把这人皮俑搬来嘲笑我。
不过,这东西不是只有我能看见么?难道刘丧也能看见?
想着我觉得只有这种可能性,火一下起了,首先刘丧如果看到了我们,却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说明他肯定有他自己的目的,他不想让我发现,这是我绝对忍不了的。
其次,他耽误了我们的时间,现在火盆中的犀角蜡烛已经烧的不多了,胖子昏迷不醒,闷油瓶去找他,这些都可以避免。
再者,他妈的小子上天了,敢这么耍我。
我上前一脚把女人皮俑踹翻了,拿着铜尺端起火盆我就往后走,一边走一边大叫:“刘丧,你他妈给我出来!老子今天喂你把这把尺吃下去!”
走了十几步,后面并没有人,我不敢离胖子太远,停了下来。又喊了两声,回音在墓道里回荡。
回头看了看,我一个激灵,就看到那女人皮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了起来,不仅站了起来,而且还转了过来。站在胖子的边上,直勾勾的看着我。
刚才我清晰的踹倒了它,它是怎么站起来的?
我小心翼翼的走回去,火光越来越明显,再次把女人皮俑的脸照了出来,因为这具俑的脸部细节非常精致,我很确信的发现,它的表情变化了,它的脸从刚才的漠然,变得狰狞起来,脸上出现了一种邪气。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说这是什么操作,难道不开心了。
仔细去看,确定不是心理作用。
再回头看墓道深处,仍旧没有一丝声音,刘丧似乎不在。
我的冷汗开始狂冒,心说闯祸了,来到女人皮俑面前,我强行镇定了一下,对它道:“有怪莫怪,刚才是误伤。”
女人皮俑的表情仍旧狰狞可怖,似乎道歉并不管用。
我看就是一张人皮,没有手指甲,也没有牙齿,心里盘算难道它能闷死我么?想到这里我胆子大了起来,我就对它道:“这个,咱们别浪费时间,你能不能听懂我说话,如果能听懂呢?”我把尺放回到它手腕上:“你就让尺掉下去,如果不能呢。你就不让尺掉下去。”
刚说完,尺就再次掉落到地上了。在寂静的墓道里发出了叮当一声巨响。再次落到我的脚下。
我把尺捡起来,不知道是刚才没有放稳,还是这女鬼真的能听懂我说话。我刚想把尺放回去,重新再来一次。忽然我就听到,从古墓的深处,传来了金属敲击的声音,似乎是在回应刚才的敲击。
我看了看手里的丁兰铜尺,看了看女人皮俑,忽然明白了什么,我开始用丁兰尺敲击地面。
金属的声音传播很远,我很快听到了回音,虽然闷油瓶不会敲击出信息来,但我大概知道他仍旧在下水管道中,而且正在靠近我。
我松了口气,随着敲击,上面的铜锈掉落,我看到了丁兰尺上的刻度,我发现这些刻度和我之前熟悉的丁兰尺不同。
这把尺我从来没有见过,上面刻着一些非常奇怪的刻度文字。文字非常细小,仔细辨别,上面大部分的文字,都是七个一组的,和我们在洞穴中看到的刻度一样。我再次看了看女人皮俑,心说这些刻度和那个奇怪的深洞是不是有什么联系?难道这个女人皮俑真的给了我出去的方法。
思索中,有脚步声传来,闷油瓶背着刘丧从墓道的黑暗中走了出来,刘丧和胖子完全一样,耳朵里爬满了“小手”,昏迷不醒。
第六十五章
闷油瓶背着刘丧朝我走过来,身上没有蜡烛,几乎是摸黑而来,他脚步很轻。
我和他之间,隔着女人皮俑,我眯起眼睛,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如果他看不到女人皮俑的话,他会不会和这个我的幻觉中的东西交叉而过。
那样我就会看到奇景,因为这女人皮俑对于我来说,是实实在在的,我也能摸到。但他却是看不到的,如果是闹鬼的话,他们两个接触就会重叠在一起。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大概是疯了,那我手里的丁兰尺肯定也是我的幻觉,被丁兰尺召唤过来的闷油瓶也是我想象出来的。刘丧也是想象出来的,如此说来,我可以亲手结果了这个傻逼。
又或者闷油瓶只是看不到,如果他过来的时候,他会撞到女人皮俑,那么,他只是看不到这些东西,只是我和他的眼睛出现了区别。
这个其实是有更深奥的解释的,有些人在遭遇到剧烈创伤的时候,会选择性的无视某些信息,在看报纸的时候,和别人聊天的时候,关于某个人的信息都无法被大脑识别。
我记得国外有个案例,有一个精神病患一直不相信自己有一个女儿,虽然她女儿一直在她身边,但是她从来看不见她。连同和她女儿有关的一切,她都无法看到。有一个纪录片详细的记录了这个过程。那个片子我记得叫做《消失的苹果》,苹果是里面一个非常经典的试验,她在吃苹果的时候,她女儿过来碰了苹果一下,苹果就在她的感知里消失了。
这个病人终日恐慌,觉得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各种东西忽然消失,她觉得出现了闹鬼的症状。其实只是她大脑屏蔽了一个具体的信息。
但这样的情况往往是因为潜意识里对于一个具体的概念产生了巨大的创伤恐惧,才形成的保护机制。
后来揭晓,她之前在女儿患病的时候,有一次换肝的危机,她因为恐惧没有把自己肝给女儿,虽然后来其他肝救助了女儿,但她自己因为巨大的内疚感而产生了精神疾病,把有关女儿的一切信息都屏蔽了。
我不相信闷油瓶会因为对这些个人皮俑内疚而看不到它们,我觉的还是毒素的问题。
我绕进了自己的逻辑怪圈里,没想明白呢,就看闷油瓶忽然就停了下来,停在了女人俑的面前,他往前摸了一下,然后迅速绕了过去。来到我身边,把刘丧放到胖子对面的墓道壁靠上。
我心说我擦,你不是说你看不到么,你们俩糊弄我么?他却立即问我道:“那儿有什么?”
“看不到你躲的那么溜?”我问道,看了看刘丧,指甲全部都翻了,不知道被困在哪里,肯定崩溃了很久,用手去抓挠了石壁才会这样。
他没有看我,一边检查了胖子的脉搏,一边淡淡道:“我看不到,我只能大概感觉到。”
我刚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几乎是同时,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发现他眼睛完全浑浊了起来,眼角膜上面蒙了一层东西。
“这是什么玩意?”我惊恐道,就想去撕,我的手几乎碰到他的时候,他才瞬间避开。
他平时的反应非常快,刚才的迟钝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我忽然有所醒悟。刚想发问,就看到闷油瓶用犀角火苗靠近刘丧的耳朵,那些小手纷纷脱落。
刘丧和胖子一样,毫无反应,我对闷油瓶说:“耳朵深处还有,得吸出来……”闷油瓶看了我一眼。
我仔细去看,就发现他的角膜上面那一层都是,都是芝麻大小的虫子。
第六十六章
“什么玩意!”我几乎跳了起来,他闭了闭眼睛,说道:“这种虫子,犀照的使用和壁画的颜料,都来自于地下河深处的矿藏,我刚才看到了壁画,这是一种闽越的古术,让我们看不到犀照下的东西。”
他非常简短的把事情说了一下了,在一副壁画上,他看到了对于南海国地下河内生活的描述,其中讲到有一段地下河,下去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死了,最后发现那个地下河中有一种特殊的矿物,这种特殊的矿物其实是无数的小虫堆积而成,虫子非常小,只要见光就会飞起来,寄生到人的眼睛里上,产生幻觉。小虫扎堆之后,就会在角膜上形成芝麻一样的大的虫囊。
南海王认为可能这是仙人的法术,后来得到高人指点,使用犀角蜡烛的光照明,就不会惊醒这种小虫。之后他们将这种矿物混入颜料,涂抹到壁画上涂上几层,壁画被光照之后,小虫如尘土一样飞出。壁画一层一层的飞走。就会出现各种不同的变化。
南海国的人对进入闽越丛林的人,交易这种置换的矿石,就像鸦片一样,很多中原贵族使用这种矿物进行狂欢,当时的皇帝认为这是邪术。使用这种矿石的人,会在一段时间内进入一个真实和虚幻交织的世界。
大量的使用这种矿物致幻之后,人会失明,并且眼睛里出现大量芝麻一样的增生,当地哑巴皇帝的传说中,哑巴皇帝的军队的眼睛是芝麻做的,恐怕就是由此而来。
但这种小虫子有一个奇怪的特性,就是重度感染,在失明之前,所有的小虫会进入到眼睛的内部,在这个时候,幻觉会消失,人会进入到一个完全清醒的状态。甚至视力会更好。
我听完这个,一脸懵逼的看着闷油瓶,想起他刚才和我说的:接下来只能靠我了。
我还以为我有什么特殊能力,终于雄起被其他人依赖了,或者我天生异禀的吴家能力终于爆发,结果他娘的,老子只是重度感染了。
他娘的,我被委以重任是因为老子病的比较重啊。
之前我用了强光照射壁画,大量的虫子已经让我重度感染,所以我当时忽然缓过来,不是我自己厉害,是因为我一下就到了重度的阶段,幻觉暂时消失了。
那老子是不是要瞎啊,我摸了摸眼睛,我摸不到芝麻,不过本来眼睛非常敏感,用手摸本来就感觉不到什么。
“得赶紧出去。”他闭着眼睛,摸着刘丧的耳朵说道,我心说原来不是蜡烛不够用,是我他妈要瞎啊,瞎啊。
说完之后,他手指忽然用力,死死按进刘丧的耳朵后面,一下从刘丧的耳朵里出来一股绿水,接着他立即对着胖子也来了一遍。
“这些东西都是地下河里捞出来的。”他淡淡道,把两个人扶起来,用力抖了几下,两个人耳朵里的水流了出来。
慢慢的,胖子先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我们两个,有气无力的说道:“谁她妈亲我。”
我偷偷的指了指闷油瓶,胖子看了看闷油瓶,说道:“有必要么,这么熟了,你还下得去嘴,没人性啊。”
然后他看了看刘丧在对面,一下就吐了,我不停的拍他后背,他吐完就说道:“他死了没。出什么事了?”
我问道:“你忽然穿什么水靠啊。”他看着我道:“水靠?我靠,赶紧拿出来,我有事要说。”
第六十七章
我指了指一边的水靠,胖子又吐了几口,爬过去。一下撞在女人皮俑上,摸了摸前面,骂道:“天真这里有东西你不告诉我。”我扶他起来,他摸到那个水靠,就发现破了。
“我操。”他骂了一声,就拿水靠给我,竟然想我穿上,我立即拦住,“你干嘛,这上面全是寄生虫,你帮我吸啊?”
“这东西是出去的唯一办法。”胖子说道:“你得穿上这个才行。”
“穿上这个我和你一样,就他妈疯了。”我骂道。胖子说道:“我他妈穿不上,要能穿上,我早穿上带你们出去了,我告诉你,这是高人设下的大阵,这是一个风水物件,叫做归来衣,高人留在这里就是怕我们以后进来出不去,给我们留的气口。”
我莫名其妙,这判断和我的判断是一样的,胖子还是鸡贼,比我早明白过来,但是这他妈是什么原理,归来衣是什么东西,这已经属于很多民间法术的一种。不在我的知识体系之内。
而且,这斗并不是风水设置成迷宫的那种风水大斗,我们被困住是因为我们自己作死的比较厉害,虽然利用之前的经验到现在勉强有惊无险,但不可否认,我对于危险的恐惧和警觉,确实是懈怠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有朝一日会在这么极端危险的环境中懈怠,我以为我是一个绝对不会懈怠的人。但老祖宗的话确实都有道理。
这种反省让我毛骨悚然,我抬头看着那女人皮俑,我觉得汗毛直立,但这是我身体的感觉,我的大脑竟然没有产生恐惧。我忽然意识到这种懈怠会害死我,害死我身边的人,但我却无法克服自己。
胖子说道:“丫平时让你多看书你不看,这斗你别看简陋,可是一绝户斗,你想啊,如果咱爷三——”他看了看刘丧:“加这玩意,不是把顶炸塌了,咱们怎么下来?不说以前,就说现在让解小花这不要脸的有钱白眼狼来,他能下的来?咱们就从来没有进过滩涂下面的斗,一没经验,二没设备,三没逻辑。就算不塌陷,咱们找到了斗的位置,你咋下来,你说?”
我一想确实也是,潜水服是下不了滩涂的,这和泥地打盗洞不一样,盗洞是能打下去的,滩涂打了洞自己会糊上。和在沙漠中很像。如果真找到了,下去会是个大问题,需要大工程队挖泥巴。
“所以这斗是个绝户斗,外面的人根本没有可能进去,可以说是绝对不可能被盗的斗。但你三叔把它给办了,用的肯定是邪法。”胖子说道:“当时真有高人,如果不是我是爱科学的,我真觉得是五鬼搬运搬进来的。但我看到这水靠,我就想起另外一种可能性。”
“就不能是地下河进来的么?”我问胖子道,胖子摇头:“这是一个绝妙的高人,待我迅速说来。然后我们用气口出去。”
第六十八章
胖子的意思我听完就知道了逻辑,很简单。
我们进来的时候,能看到外面的地下峡谷峭壁上有一整块巨大的镂空浮雕亭台楼阁景观,在这些景观中,能工巧匠利用峭壁的自然轮廓,雕刻出了很多一比一大小的龙楼和大殿,墓门就隐藏在其中。虽然很多大的王墓规模巨大,用料考究,风水格局严谨,但是这个南海王墓的神楼部分是我看到的最精巧的。
由此可以看到,在南海王灭国之后,南海国的遗民仍旧保有了很强的实力,这应该和南海国有很大的面积在地下相关。
地下河不同于我们常理解的洞穴体系,水系四通八达,但露出地面的很少,很多地下河和地上河的衔接部分,都是沙土和小洞穴结构,水可以通过,但是人无法通过。
地下河的河道也不是正常的河道,通畅,水流稳定平缓,地下河水,有些区域水流趋于静止,有些区域水流湍急,甚至有十几道连续的瀑布。有些区域全部沉入水中,有些区域水在沙子下面走。
我们下来的那个峡谷,上端是封闭的,属于地下峡谷的一部分,处在海边的岩山之中,应该以前是地下河的出海口,南海国在这片水系中盘踞多年,通往这个区域的地下河,应该早已经疏通过了。利用这条地下河,他们从地下运送修建陵墓的石材。
要找到这个南海王墓,如果想从这条地下河,我暂时称呼这一条水脉为:“皇陵河”,三叔他们必须先进入到南海国地下水系的深处,找到万千条地下河中对的一条。
除非他们有其他的资料或者提示,否则单纯的找是不可能找的到的。
那么三叔他们有没有这些资料呢?我们暂时不知道,但从他们的行为,我们可以来反向推断。
三叔的行为有很多很难解释的点:
1,他没有从墓门进入主墓室,他是从墓室的排水系统从棺椁下方炸进了墓室,直接拿走了棺椁。无论从哪种情况来看,这么做都非常的不合算。耗费更多体力精力,失败的可能性更大。虽然这样做避开了前面墓道中的一些机关,但主墓室中空间更小,壁画满布,他们仍旧需要面对很大危险,并没有省去多少。
2,古墓中三叔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偏偏在棺椁上方的仙船里,放了一件归来衣。
归来衣又叫复来衣,在葬制中又被叫做非衣,汉代以后这种习俗简化成魂幡,经常能看到很多电视剧里有很多的人拿着魂幡走在棺材的前面,这些魂幡按照古法应该都是由死者的衣服做的。最早入殓的时候,因为人死了之后,魂魄离开,看不见自己的尸体,只能看见自己穿的衣服,所以有升屋挂衣引鬼的说法。再把这件衣服放回到棺材里,盖在尸体身上。算是招魂复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