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客气了,老婆子我就是关心你,没别的意思,呵呵。这天有点阴下来,可别下雨了,咱们走快点。”张大娘也觉得自己唠叨过头了,人家爱买啥,关她啥事啊,干嘛说这些惹人嫌,也幸好这个大娘子脾气好,不计较。回去路上她话就少很多了。
孩子们的精力总是旺盛的,没有一刻闲,半路上都还要比赛看谁跑的快。
裴绣也不管他们了,反正不会妨碍到别人。
一路上张大娘夫妻俩时不时就碰到相熟的人,也不用裴绣开口说话,张大娘就都帮她说了,还跟她解释谁谁是哪个村的,她只要微笑点头就行。他们这儿村跟村都是挨着,离得近相互通婚,大家都熟悉的很。
到了村口,两夫妻怕他们东西不好拿,还帮他们把板车推到庄子上,搬的时候裴绣谢绝了他们的帮忙,他们一家子这么多人呢,就不劳烦他们了,她还掏了五个铜板给张大娘当车钱。
张大娘推辞说道:“我们反正都是要推回来的,就借你们放个东西而已,咱们村也有马车载客,去县城一人两文钱,带着筐占地方再加一文。我们就费点力气而已,乡里乡亲的,搭把手给不给都没事。”
“那怎么好让你们白出力呢。”裴绣见她说的诚恳,那就给了三文。
张大娘喜笑颜开收下,怕下雨也不逗留了,跟他们道了别,就跟老伴推着车走了。
刚到家一会儿,天空就乌云密布,眼看着快下雨了,她赶紧把衣服收一收,把孩子们赶去屋里歇会儿。
幸好他们早一步回来了,看这天一会儿要有一场大雨要下,这要是在半道上都回不来了。这种天气,邱白泽今天应该来不了了,她还是回屋躺着吧。早上大家都起早了,又走了大半天,别说孩子,她都累了,现在这会儿正凉快,可以午睡一下。
外面闪电又打雷,大中午的天黑的跟傍晚一样,一家子都睡的很熟。
周成心里搁着事没办法睡,看着熟睡的两人,他起身去把窗户关上,外面这会儿又是风又是雨的容易淋进来。
淅淅沥沥的下到了傍晚雨才变小了,裴绣也睡够了醒来,把孩子们都叫起来,再睡下去晚上没办法睡了。
孩子们在廊下站了一排,看着屋檐下一直滴着的水珠,周恒人小鬼大的叹着气:“娘,邱叔叔今天不来了吗?”
这也是虎子想问的。
裴绣拍了他一屁股,“小孩子不准叹气。今天天气不好,你邱叔叔可能没办法过来,等雨停了就会来了。太无聊了你们就相互背书吧。”
看周成在厨房生火,她进去找他说道:“今天听张大娘说起过,邻村张家村是个大村,有个姓张的老秀才开办了个学堂,等明天雨停了你去问问看束脩怎么交,几个小子闲在家不是个事,上学也不能上一半就半途而废。”
“好,。”
“我先把猪油熬出来,晚饭等会再做。你帮我把猪下水洗出来先。”
“好。”
裴绣偷笑着,说做什么就做什么,家务活上都能搭把手,这才是居家好男人。孩子们也见怪不怪了,反正爹都是听娘的。
这雨一直下到夜里都没停,听着外面的雨声,周成怎么都没办法入睡。
“怎么了?还不睡?”裴绣白天睡多了,夜里也有点睡不着。
“没事,吵到你了?”
“没有,我白天睡多了,还不困。你在想什么呢?这么晚还不睡。白天有睡吗?“裴绣转过身去,既然睡不着,那就聊聊。
“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还有心里惦记着邱白泽说的,也不知道世子接我们过来有什么安排。”
“既来之,则安之。咱们等着吧,今天风雨交加的也不巧,不然邱N大人应该会过来。别想太多了,咱们耐心等等,早点睡吧。”裴绣给他跟小儿子拉了下被子,又拍了拍。
“嗯。睡吧。”
下过雨的早晨,空气特别清新,天空显得特别蓝,万里无云,今天是个好天气。
晨练后,周成就带着一串的孩子去村子里,路边找了个老汉问去张家村的路,见人家害怕的说话都结巴,周成皱着眉头,给老汉看来更可怕了。
周勇无奈的把他爹拉一边,他上前问道:“老大爷别怕,我爹没有恶意,我们要去张家村学堂,请问怎么走?”
老汉抹了一把汗,尴尬的说道:“嗯嗯,村口大路往右走一刻钟左右有一个以物易物的小集,过去你们再随便问个路人就知道了。”
“谢谢大爷。”说完也学着他爹平时看他们的眼神,撇了他一眼大步往前走。
这欠揍模样让周成看的手痒痒。
等到了大河村的小集,大家看到村民们都在用鸡蛋换东西,有点好奇,周恒拉着他大哥问:“大哥他们怎么不用铜板,用鸡蛋换。”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鸡蛋卖不出去了。”老大对他们卖的都不感兴趣,宁县那么热闹他们都逛了,一个小集都没什么吸引他的。
周成出声了,“家家户户都有养鸡,所以鸡蛋是硬通货,村子里大家需要点针头线脑啥的,舍不得用钱的就可以用鸡蛋交易,然后可以把攒着的鸡蛋拿去县城换钱。”
孩子们这才知道。他们老家没有小集,要赶集买东西也都是去镇上,大家都用铜板付钱。
“爹,你们等着,我去问问路。”老大眼尖,看到有个孩童。拎着的篮子里有书本,跟他们说了一句就上前拦住他。
周成把吓着孩子,也不敢靠太近,就在一旁看着。
“哎,小孩,你是要去上学吗?”
孩童看着这个拦着他的陌生小哥哥,他也不怕生,自己家就在这个村子,周围到处都是认识他的人,才不怕他是坏人。看着他身后又跑来好几个小孩,也有点好奇,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他没见过的小孩。
“是啊,我要去上学啊,你们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们?”他歪着头问道。
“我们是隔壁村的,我们想去学堂,你可以带我们去吗?
“你们去学堂干吗?”
“我们想上学,所以想去拜会张夫子,咱们可以边走边说吗?”
“那好吧,那你们跟我走吧,你们这么多人都要上学吗?”孩童数了数有五个呢,“好多啊,你家好有钱啊,我奶说我们家没钱只能送我去,我哥哥们都不喜欢读书,都在家干活。”
“我们家也穷,但是我娘说了,做人不能不识字,当文盲很痛苦。更何况读书可以明理,读书可以启智,读书可以医愚……”周勇还想卖弄几句就被孩童打断了。
“对对对,张夫子就是这么说的,哥哥好厉害都记住了,我都没记住。”孩童眼睛发亮的看着周勇,这让他自信心倍增,觉得娘说的太好了,幸好他都记住了。
周勇很开心的咧着嘴,终于想起来他还不知道这个小孩叫啥。对着孩童说:“我叫周勇,这是我二弟周盛,这是我三弟周恒,这是我干弟周善,这个是我邻居周虎。你叫啥?”
“我叫张新堂。前面就是学堂了,夫子就住学堂后面的小院子里,我带你们去。”说完就小跑着过去,他们几个也跟在身后跑,周成不紧不慢的大步跟在他们后头。
“你们快点哦,我先进去叫夫子,夫子夫子……”
张新堂一转眼就跑进了后院,他们几个在身后不好意思跟进去,就站院门口等着他带张夫子出来。
“夫子,就是他们几个说想要上学,要找你。”张新堂跑的脸红扑扑的,都出汗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摸着张新堂的脑袋温和的说道:“我知道了,你先进去座位上自己看书,我等会要考考你们。”
“哦。”张新堂朝他们做了个鬼脸就跑了。
周勇几兄弟朝张夫子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虎子因为没上过学,也不会,就看着他们。
周成在身后说道:“张夫子好,我是他们的爹,我想把他们几个都送来上学,请问束脩该怎么交,他们现在学到千字文。”
“哦?这个小的也学到千字文了吗?”张夫子顾不得留意他的相貌,就被周恒转移了注意力,惊奇的看着这么小一个豆丁居然都学千字文了?
他是这个村的老秀才,附近几个村子的孩童基本都是他在教。乡下人家手头不宽裕,基本上个一两年学完千字文后,就不上了,他们觉得认识这么多字已经够用一辈子了。所以一般都是八九岁送来念两年,就退学去当学徒工了。张新堂六岁已经是他们学堂最小的,他也才刚启蒙半年,正在学百家姓。
“这个最小叫周恒,五岁,他记性比较好认字快,他们从认字到现在也有快一年了。”
“那你给我背一下千字文可好,学到哪儿就背到哪儿?”张夫子看着这么小居然认得这么多了,可见天赋不错,有心想考考他。
周恒看了看他爹,又看看这个新夫子,有点害羞:“我就学到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什么意思明白吗?”张夫子想着再仔细考考。
“周夫子说是云气上升遇到冷就形成了雨,夜里露水遇冷会凝结成霜。黄金产在金沙江,玉石出在昆仑山岗。”周恒老实的回答。
张夫子摸着胡子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你的兄长都跟你一样,都学到这了吗。”
周恒点点头。
张夫子对这几个孩子都特别感兴趣,很少有人家一口气把所有孩子都一起送来,看着衣着也不像富裕人家。而且这家人孩子每一个都差着岁数,居然都是同一时间一道启蒙的,这让他多了几分好奇心。以至于他跟以往不同,以往送来的学生他都照收,这回出于好奇,他把每个孩子都考较了一番,却发现最大的那个什么都不会。
虎子尴尬的解释了一下,“我…我没上过学,不识字。这是我邻居周叔,不是我爹。”
难怪,张夫子点点头问周成:“这五个都一起送来吗?”
周成点点头。
“周叔,我不用……”
周成打断他,“认识字是必要的,不然你以后走不远。你邱叔会为你负责的,他孤身一人养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虎子为自己给大家添麻烦破费感到羞愧,也更坚定了一定要出人头地好好报答邱叔叔跟周叔。
问好了束脩的事,没问题后,夫子就让他们几个先一起进去上一天,明天再把课本带上,虽然坐一个班里,但是他是有按进度分开给他们上课的。
看着孩子们都进去了,周成才转身离开,回到了庄子里。见邱白泽还没过来,有点失望,估计公事正忙,没那么早过来。
裴绣见他都回来了,几个孩子呢?
“他们直接上课了,先听着,明天再把书本带去。”说完就说要去田里转悠一下。看看这个庄子上都种了啥,如果让他在这儿种植仓库里的那些作物,他也得先熟悉一下环境。他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裴绣点点头,也不在意,她现在手头很忙,要先给他们缝一床被套出来先盖着,还要给他们再做一床棉被,马上入秋转冷了,需要提前预备起来。也不知道这里的冬天会不会更冷一点。屋里的柴禾都没多少,还要叫周成打听一下去哪里山上捡比较方便。
她手头忙着,脑袋也没闲着,正琢磨着怎么缩减开支,现在这时候也不好养鸡,等开春再抓小鸡仔的话,也不知道能住多久,先走一步看一步。
院门被敲响推开了,邱白泽大步走进来问:“周成呢,几个孩子呢?昨儿处理完事情都下午了,那么大的雨又闪电也不方便过来。”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几个孩子今早送学堂了,周成就去田边逛逛了,你去看看。”
“都送去了,虎子也送去了?这不能让你们破费,我揽下的事可不能全让你们担着,他的束脩我出。等会我找周成说去,你先忙。”他阻止了裴绣开口,先去找周成把正事办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