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可是会打三个洞作为门口的警惕生物。
对室友保持礼貌,拉远距离,是每只兔子的必修课。
于裴合上小盒,把耳饰放回柜子深处。
等不是室友了再送吧。
于裴给舒有一回了个 “没事”,以符合保持距离设定的室友口吻。然后他切换了微信号,与用自己照片做头像的“于裴” 账号不同,这个账号的头像只有一个孤零零的“1”。
one 的微信号。
one 的账号好友不多,除了约着打游戏的青训生朋友,少数商业合作请求,就只剩置顶的舒有一了。
舒有一在两小时前发来了消息,那时 “one” 正缠着他询问追人的事宜,而他显然不胜其烦,推脱说自己要睡了,晚安。
然后他就再没回过,好像真的睡下了似的,但于裴知道舒有一在那之后还出来修了 wifi,陪自己打了游戏,甚至现在房间灯都亮着,丝毫没有 “睡了” 的模样。
非常典型的舒有一风格。
于裴收集的信息里多少有提到舒有一的这种冷淡特质,他没再白费功夫用 one 的名义骚扰舒有一,而是从柜子里拿出另一个手机,开机后点开微信。
不是于裴也不是 one,又是一个新的微信号。
这个账号比 one 的账号更沉默,最近一条和别人的聊天记录是在去年。账号的原主人是个健身教练,因为工作原因加了不少客户,舒有一和他的一些好友都在其中。这也是于裴花高价买下这个账号的原因。
于裴早把除了与舒有一相关人外的其他好友都删除了,他点开朋友圈,头像是橘猫的女生正在刷屏,于裴知道她是舒有一的好友,叫程澄,经常和舒有一出去玩。
于裴一条条往下刷着,看到某张照片时,他放松的神色忽地一冷。
他看到了个不大应该出现的人。
隔壁房间,舒有一正要睡下,忽然接到程澄语音通话的邀请,他接起来问:“怎么这么晚打电话?”
“你看我朋友圈了吗?” 程澄直接问,“猜猜我遇到谁了?”
“看了。” 她这么问就肯定是自己认识的人,舒有一随口说:“我前男友?”
“nono,你前前前前前不知道几个前的男友。”
舒有一懒懒活动自己的手:“所以是谁?”
“陆睿明!你没看我朋友圈吧!” 程澄说。
舒有一转手腕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后,他放下手,浅笑道:“你直接说我初恋不行吗?”
陆睿明是舒有一大学学长,兼第一任男朋友,同时也是舒有一追得最认真的男人和交往时间最久的男人。当年陆睿明出国读研,两人分手,舒有一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程澄不停组局活跃气氛,才把他从分手的低落中捞出来。
虽然近几年舒有一愈发往玩世不恭封心锁爱那方面发展了,但程澄依旧觉得陆睿明对舒有一来说是不同的,这也是她打这一出电话的原因。
程澄不和舒有一扯皮,直白问:“来不来?”
于裴看着程澄朋友圈新发合照里的男性,三七分的刘海,笑容爽朗,陆睿明比二十岁出头时成熟不少,也更有魅力。他身着白色高领毛衣,显得阳光又性感。这样的男性显然对舒有一是有吸引力的,更别提,他还是舒有一那个特殊的初恋。
作为现在还深陷初恋的案例,于裴比谁都清楚初恋对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心脏刚刚下沉些,就听见房门咔嚓响了两声,舒有一出门了。
于裴等了两秒,把手机关机放回柜子里后,推门出去,大房间门缝黑了,舒有一熄了灯。
他走上前,轻敲下门,不大不小声问:“睡了吗?”
没有人回应。
于裴收回手,回房从衣柜里拿出件外套。
他把外套随意披在身上,也不换掉睡裤,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于裴不想让舒有一见陆睿明,但 “于裴” 或者 “one” 都没理由让已经出发的舒有一返回出租屋,但 “新搬来的室友” 可以。
只要这个室友在冬夜里出门买烟,然后忘带钥匙把自己锁在门外,就可以。
舒有一是个善良的人,他不会放任自己可怜的室友在门外挨冻半宿的。
于裴不急着出去,程澄发了酒吧定位,从这里出发,车程至少半小时。
他打算等二十分钟,再给舒有一发消息。那时舒有一在车上,离目的地还有五六公里,这个距离不足以让他先去与陆睿明见面再返回,他会直接让司机掉头。
一来一回,舒有一大概率会懒得再在夜间出发,而如果他执意要去,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陆睿明也该离开了。
于裴打好计划,在十八分钟时起身。
他并不打算在房内待到舒有一差不多赶回来时再出去,为了真实性,他会如谎言离所说的,不带钥匙,去便利店买烟。
于裴换上鞋,拉开里门,抬眼看了下门外,忽地不动了。
防盗门外,许初满脸戾气,双眼通红地站着。
于裴见过这个人,在舒有一朋友圈的合照里,也在这间租房的门口,他把玫瑰摔在房门前,痛骂自己是第三者,介入他和舒有一的感情。
许初盯着于裴,咬牙问:“舒有一在吗,叫他出来。”
于裴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唇边隐隐勾起一丝微妙的笑。
他知道自己不用去买烟了。
有人送来了更合适的理由。
第11章 你没资格插手
程澄【你什么时候到啊,我们香槟都要喝完了】
舒有一【在路上了】
舒有一【给我留一杯】
舒有一放下手机,打了个哈欠,手指微动,又点开了程澄朋友圈。
他再次细细打量了一番陆睿明,成熟了,比大学时会打扮了,乍一看,都很难从那张英俊的面容上找出五年前大学刚毕业的青年影子。
陆睿明显然混得不错,遇到了程澄一列大学同学,他爽快地开了酒吧里最贵的香槟,请所有人喝。
这也是舒有一赶过去的理由之一,那酒吧舒有一常去,馋酒架顶端的香槟挺久了,但那香槟价格五位数起,属于负担得起但没必要的花销。舒有一问过价后也只能遗憾地和程澄互开玩笑,说以后谁发达就开酒请另外一个人喝。
哪想到现在两人都还在社畜阶级艰苦奋斗,天降一个陆睿明,轻描淡写地破坏了两人的约定。
就像大学时陆睿明转系过来,坐在教室里抬头冲舒有一笑下,就扰乱了舒有一寡淡如水的大学生活一样。
手机又震一下,程澄恐吓道【你快点来,二十分钟后不见人,我一口都不给你留了】
看到消息,舒有一无奈笑下。他猜想香槟该是程澄怂恿陆睿明开的,陆睿明甚至都可能是程澄约出来的,为的就是把自己钓出来。
舒有一和程澄不止一次强调过,自己现在想过稳定的生活,他也试着认真谈了几个男朋友。但很显然,舒有一定不下来,他很容易就陷入和恋人的倦怠期,或者说他根本就无法喜欢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强迫自己去过日子。他努力适应着父母口中的 “安稳” 生活,但活的并不开心。
程澄作为好友,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她试图开导舒有一像前几年一样,过的自由一点,但舒有一 “希望稳定” 的态度很坚决,她也只能想别的办法。
比如把好友认真喜欢过的前恋人约出来。
程澄是个对朋友掏心掏肺的姑娘,这也是舒有一能跟她维持这么多年友谊的原因,但她没搞明白一点。19 岁舒有一喜欢的人,26 岁的舒有一未必会感兴趣。
但 26 岁的舒有一还是在夜晚坐上去酒吧的网约车,为了年少记忆里那一点残存的悸动,酒架顶端透亮的香槟,以及人性中固有的好奇。
舒有一刚想回复程澄【在努力来了】,退出朋友圈,却看到了于裴的消息。
他上扬的嘴角一点点压下去,最后嘴唇抿起来,眼神也变得冷淡。
舒有一给于裴回复【马上回来】, 然后退出聊天框,没什么表情地给程澄回道【出了点事,我去不了了,你自己玩得开心,回家时注意安全】
然后他抬头对司机说:“师傅不好意思,麻烦掉个头。”
许初胸口起伏着,死死盯着门口的男人。许初学习不好工作能力也差,从大学开始就只仗着一张脸走快速通道,他姣好的面容成功让他赢得了舒有一的青睐,也赢得了舒适的租房和舒心的工作。
许初自问是喜欢舒有一的,他至今记得和舒有一在夜店的初遇,舒有一挤开人群,轻轻拍下他肩膀,笑着问:“你好,请问有男朋友吗?”
那时的舒有一笑得好看,眼睛里盛着光,直白叙述着对许初的兴趣。
也算久经沙场的许初竟一时失语,半响才结巴地说:“没、没有。”
“噢。” 舒有一朝他伸手,“手机给我一下呗。”
许初晕晕乎乎地把手机给过去,看着舒有一轻车熟路输了自己的号码,递回来。
舒有一冲他眨下眼:“现在你有机会有了。”
交往后许初问过舒有一为何那么做,得到的答复是 “因为你看起来会喜欢我,而我刚好想谈恋爱”。这个答复让许初很不满,他闹着让舒有一改口,想证明舒有一对自己是一见钟情,但不管他怎么纠缠,舒有一都只是笑着说其他话,就是不语喜欢。
后来许初也明白了,舒有一不说喜欢,也确实是不喜欢。
人都是贪婪的,和舒有一在一起时,许初得到了工作居所和贴心的爱人,却不满足于舒有一的冷淡,所以才转而背叛出轨寻求刺激,和舒有一分手后,他被赶出公寓,工作也于几天后没了,失魂落魄的许初买了一束玫瑰,最后寄希望于自己最初吸引舒有一的特质——容貌,来换取两人的和好。
但那日当他带着玫瑰来到公寓门口,却愕然发现了拎着行李,站在门口的于裴。分手短短一天,舒有一竟然就让别的男人入住了曾经自己和他的 “家”,许初目眦欲裂,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门口那个男人无论从容貌还是气质上都无可挑剔,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许初在看见于裴那一瞬自惭形秽,他甚至不敢等舒有一回来,当面质问他为何能如此薄情。
许初只能阴暗地揣测,色厉内荏地冲于裴大吼,骂他毫无道德、趁虚而入,是自己和舒有一间的第三者,然后狠狠把玫瑰摔在地上,如落水狗般落魄离去。
虽然走时狼狈,但许初仍心存幻想,觉得舒有一看到那一地玫瑰,会忆起自己一些,会觉得愧疚,会来安慰自己,像他们之前几次争吵一样。
但许初还是低估了舒有一的绝情,以往的矛盾,舒有一愿意低头,温柔地认错道歉,是因为他需要维系一段 “稳定” 的感情,而如今分道扬镳,许初在舒有一眼中便是陌路人,他在门前撒泼打滚,舒有一也不过当疯子发作,拿扫帚清理了门口,动作如清理这段感情时一般利落。
但舒有一也看低了许初的愚蠢,他没想到许初闹一次不够,居然不知从哪借了蠢胆,要上门和 “小三” 对线,全然忘记了他本人才是对不起这段感情的那个人。
此刻许初眼眶通红,他压着喉头的血腥味让叫舒有一出来,但于裴只冷淡地看他一眼,说 “稍等”,然后就低头发消息去了。
许初先是一愣,随后咧开嘴阴阳道:“哦,他不在家,出去了啊。”
又故意道:“你怎么没和他一起啊?”
于裴抬眼,隔着门冲他举起手机,一晃展示出和舒有一的聊天记录,说:“他工作有事,不像无业人那么自在,晚点回,你找他什么事?”
于裴一提工作,二以主人口吻发问,直直点中许初两个雷点,许初毛都炸起来,咬牙道:“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大概因为你没法直接问他。” 于裴低眸看他,嘴边挂上一丝嘲讽的笑,“他把你拉黑了吧。”
“你!” 许初一下拍上防盗门,他对于裴怒目而视,“把门打开!”
于裴懒懒又垂下眸,似乎又和舒有一聊天去了。
他这副不在意的模样更加点燃许初的怒火,他吼道:“你他妈没礼貌吗,隔着门和人说话,还是说你也知道自己犯贱介入他人感情,怕开门挨揍。”
他嚷得大声,于裴皱下眉,开口冷道:“别发疯吵到邻居休息。”
许初不依不饶:“你开门,你没资格把我关门外!”
“这是我家,我不仅有资格把你关在门外,还有资格请你离开。” 于裴冷淡道,“手从门上拿开,不然我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