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唯一的文化人呢？”卿八问，“我读书不好，一向最佩服文化人，想聊聊，沾沾学霸气息。”

    “没了。”李旷视线落到最西方，眼底闪过痛意，道，“瑶瑶其实不是我村的，是三奶奶从外边捡回来的，她先天兔唇，父母不想治，觉得丢脸，就丢到山里，三奶奶见了，抱了回来。”

    卿八跟着李旷视线瞧去，瞧见村最西孤零零的种着两三丛竹子的房子，那个失去女据说闹鬼的房子。

    “惜瑶瑶当初在山里熬了一宿，身体打小不好，大学毕业没多久，就没了。”李旷眼底闪过泪光，面上尽是悲意。

    他收回视线，取眼镜抹抹眼泪，又重新戴上，勉强笑道：“让你见笑了，我和瑶瑶从小长大，每次提起她，我情绪都有些难以平复。”

    “青梅竹马，李大哥和瑶瑶当初，肯定很要好。”卿八安慰道，“不过斯人已矣，瑶瑶也不愿李大哥一直活在痛苦中。”

    李旷苦笑，“道理都懂。”

    卿八安静片刻，道：“瑶瑶肯定是个很好的女孩，才值得李大哥这般念念不忘。对了，瑶瑶，大学学的什专业？”

    “对，瑶瑶是世上最美好的女孩。”李旷肯定了一句，才回答后一个问题，“她是美术生，学的中国画。”

    “谢谢。”卿八道，“我平生最喜欢文化人，瑶瑶又是大学生又是学的中国画，我想去三奶奶家熏陶一，以带我去三奶奶家看看吗？”

    “以。”李旷拔步往西边走，边走边道，“不过，你不乱碰瑶瑶的东西。”

    “放心，我就看看。”卿八保证地开。

    到了三奶奶家，三奶奶正搬着小板凳走在院子里晒太阳。她怀里抱着个头颈似蛇，身体似鳄鱼的小怪兽娃娃，目光落向虚空。

    瞧见李旷，她双眼渐渐有神，“旷娃子，你又来看瑶瑶了啊。”

    她视线落到卿八身上，眼底闪过敌视，“旷娃子，这是你对象？”

    “不是。”李旷摇头，“我答应瑶瑶娶她，就不会再娶其他人。这是村里来采风的学生，听说瑶瑶有不作品，过来看看。”

    三奶奶眼底的敌视褪-去，颤巍巍地起身，笑道：“原来是过来看瑶瑶的作品的，那要好好看，我家瑶瑶有天分了，那画的画，写的字，是她学校老师反复夸过的。要不是瑶瑶，她都去参加国际那个什比赛去了。”

    说到此处，三奶奶眼底闪过痛苦。

    三奶奶带他去了瑶瑶画室，面墙上，满满当当的挂着各种画，各种毛笔字，犹如书画展般在画室内展示，怕落灰污了书画作品，作品都好生装裱，并用画框框了起来。

    看那装裱之人的用心，每张画都是人工装裱的，很有是那人亲动的手。

    这并不是小工程，没有深厚感情，做不到。

    她视线落到三奶奶身上，将她排除掉了，三奶奶纵有感情，她体力不允许，她望向李旷，对李旷与瑶瑶的感情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李旷并不是装来的深情，而是真的情深入骨。

    卿八视线落到那些书法作品上，她常年研究字，对书法有一番辨别方式。

    她一眼瞧，眼前这些字，和村石碑上的三个

    字，一人之手。

    虽然，眼前的字迹婉约清秀，石碑上三字力透纸背、豪迈大气，看着截然不。

    第4章 世界一·床前明月光

    一个人行笔方式、用力习惯以及笔锋处理等细节，都是难以改变的，这是字的筋骨，是从字上透露来的一个人的秉性。

    她视线不由得落到李旷身上，他真的不知石碑上的字是瑶瑶所写？

    李旷见卿八视线奇怪，问道：“怎了？”

    卿八收回视线，道：“瑶瑶的字写得真好，和石碑上的字不相上了。”

    李旷笑道，“瑶瑶的字更好。”

    卿八忍不住问得更细，“石碑上的字，你真不知是谁写的？”

    李旷神情一滞，目视前方，道：“我真不知道，我回来时，村里那块石碑已经立在那了。”

    他在说谎！

    卿八眯眯眼，不再多问。

    她从房门开始，开始看墙上的书法与画。

    书法婉约清丽，瞧女子之手，从字观人，以瞧那个是温婉明媚的女孩，拥有一身古典气质，犹如古代大家闺秀一般。

    她心性也该是阳光向上的，从她的字行画迹间，瞧她对生活的热爱，以及对未来的展望。

    她拥有一个感情很好的恋人，两人青梅竹马地长大，养了个小怪兽，这个小怪兽贯穿她和他恋人的生活，也贯穿她和他恋人的爱情。

    卿八视线落到那一张张摹写小怪兽的画上，得以上结论。

    画中的小怪兽和三奶奶怀里的玩偶别无二致，画作也从一开始的运笔稚嫩，只瞧小怪兽大概轮廓，到技法娴熟，小怪兽跃然纸上，书写了一个女孩，从初学者到大成的成长之路。

    这些画里，她瞧见了瑶瑶幼时的天真无邪，懵懂时期的欢喜与失落，恋爱时的甜蜜，以及对婚后生活的憧憬。

    最后一张画里，她笔的小怪兽不似之前那般是朋友，而是犹如孩子一般的存在，笔触温柔得不思议。

    她问李旷，道：“你和瑶瑶是不是谈婚论嫁，拥有一个孩子？”

    李旷面色一变，“你怎知道？”

    卿八指指最后一幅画，道：“瑶瑶用她的画，画来的，她一笔一划，尽是母爱。她很爱腹里那个孩子，也很期待祂的生。”

    李旷捂脸，道：“你去吗？我想和瑶瑶待会。”

    卿八没有多说，门后反手关门。

    关门声中，她听到里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声，犹如雁失其侣，哀鸣不止。

    卿八垂眸站了片刻，离开了。

    三奶奶此时重新坐回椅子上，抱着小怪物玩-偶，不知在想什。

    卿八坐在三奶奶身边，道：“三奶奶，你这玩-偶是瑶瑶的吗？我看瑶瑶，画了很多玩-偶画像。”

    三奶奶低头，视线落到玩-偶上，眼底闪过温柔。她语带怀念道，“是啊，这是我根据瑶瑶述，给她做的玩-偶。瑶瑶小时候喜欢小怪兽，说小怪兽老是被奥特曼打，好怜。说什明明小怪兽也以和人类做朋友，只要人类愿意接纳，就不会大肆破坏，也不会变成坏孩子。”

    三奶奶摸摸玩-偶，道：“瑶瑶因

    为兔唇的关系，被旁人排挤，她看到小怪兽，就看到己吧。”

    “她啊，最是善良不过，还重情恋旧，她喜欢小怪兽，就一直喜欢去。”三奶奶抚摸着小怪兽，“这玩-偶是我在她十岁时给她做的，倒现在都还干净，瑶瑶死前，就抱着。”

    卿八心底已有些许猜测，不过要论证猜测，还不够。

    她问：“三奶奶，瑶瑶全名叫什？”

    “李瑶。”三奶奶开，“因她天生兔唇，我就骗她说，她嘴唇这样，是因为衔玉而生，只是那玉将嘴唇磕坏了。她不是天生缺陷，而是生来有福。”

    “三奶奶是个很温柔的人呢，瑶瑶遇见你，是她的幸运。”卿八安慰道。

    三奶奶脸上再次露悲呛，她抚摸着玩-偶，没有说话。

    卿八视线落到小怪兽身上，忽然觉得秋日的阳光有点冷。

    她以手遮额，望向空中苍白却刺目的日光，长吁一气。

    世上有形形色-色的人，会遇上形形色-色的事，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与事里，总会现一些让人厌恶与憎恨的人事，她唯一做的，便是秉持本心。

    晒了半个小时太阳，张静过来喊她，“祭祖要开始了，村里人喊我去参加。”

    卿八起身，和三奶奶礼貌地道了别。

    她双耳动了动，房间里依旧传来若有若无地哭声，哀切又悲凉。

    来到十字街，十字街上布了十几桌席面，席面上还没上菜，村民围着圆桌而坐，神情肃穆地盯着一个方向。

    卿八瞧过去，只见那处摆放着一个八仙桌，八仙桌上摆放着一个无字碑，无字碑前摆放着香炉鲜花和水果，八仙桌边还有一张案几，案几上供着一只全羊。

    案几之，先生坐在凳子上，吹笛的吹笛，拉二胡的拉二胡，吹唢呐的吹唢呐，各种丝竹管乐响，喧声震天，很是热闹。

    高矮两男生在席面前排占了一桌，瞧见卿八，热情地招呼卿八入座。

    矮个子徐容殷勤地给卿八放碗筷，道：“卿八，真的谢谢你，那个临时道具太有用了，”说着，又压低声音道，“我看那个活过七天就心底发麻，村里看起来挺祥和呀，会什事？”

    卿八摇头，视线扫过席面，问：“他没来？”

    “没来。”徐容开，“早上去后，就没见过他了。”

    卿八点头，又问：“怎坐在这里？我是客，不喧宾夺主，坐外边去。”

    矮个人男生冤枉，道：“是村长让我坐的，我也说不合适，是村长硬要我坐，说什难得来一次，占个好位置，正好以看他是怎祭祖的。”

    卿八迈步往外走，道：“他好客，你岂不懂事？”

    徐容嘀咕道：“又不是我愿意的，村长那强硬，我哪好意思拒绝？而且，坐这哪不好了，视野开阔，一眼看到祭祖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