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氏在旁道：“我就说她脑子缺了一块，点不醒的吧。好东西当然是拿到己手里，男人哪靠得住？”

    吴氏不悦道：“姐姐，您怎这说王？身为王的女人，您该无条件为王奉献一切。姐姐，您太让王也太让我失望了。亏我想着您是王的嫡妻，尊称您一声姐姐，没想到您居然这样！您不配得我尊重。”

    施氏听完吴氏的话，只感觉匪夷所思。

    感情顾游之杀了她，她还要感恩戴德？

    这是什道理？

    生她者父母，育她者父母，于她有恩者父母，让她无条件奉献的该是她父母才对，顾游之给了她什？

    就凭她嫁给他？

    那也是她有恩于顾游之才对，她替顾游之打理内务，上敬公婆，爱弟妹，哪样不是功劳？

    施氏这时才恍然，对哦，她嫁给顾游之，图什？

    顾游之，又凭什让她对他这好？

    施氏冷笑：“别喊我姐姐，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哪来的妹妹？也别用嫡妻来恶心我了，他顾游之的嫡妻之位，有什稀罕的地方吗？呸，要不是顾游之杀了我，他顾游之，已是我弃夫，白白占据我丈夫之位恶心我，真是呸呸呸！”

    顾游之脸上笑意不变，只一双眸子微微阴鸷。

    他望向施氏，温润一笑，眉宇间略有哀愁，道：“施氏，我知道对不起你，但你该知道，好男志远，为达成目的，有所牺牲是难免的。但你看现在，不是皆大欢喜？”

    “你、我都活着。”

    顾游之专注地望向施氏，一如千年前那样，眼底只倒映她一人，他轻声哄道：“你记恨我杀了你，但你也杀了我的后代，这事咱俩算是扯平，日后咱俩，还如以往那般相处，如何？”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千年护不住你的顾家大郎了，有我在，日后无人再敢伤你，威胁你。吴氏，是不是？”

    吴氏心微凛，笑容却是不变，道：“是的呀，姐姐。姐姐，我为我当年向您道歉，我也不知我父王那般咄咄逼人，竟逼得顾郎杀你，按我原本意思，守着顾郎便好，哪怕是平妻也行。但你也知道皇室最重面子，我也不知，皇家逼迫顾郎和姐姐至此。若是早知皇家会要姐姐性命，当初我是宁愿舍弃顾郎，也不愿背上一条人命的。”

    “姐姐，别记恨顾郎好不好，都是我的错，都是家父的错，顾郎没有错，当年顾郎真的走投无路，才会这般对姐姐，姐姐，你记恨我吧。”

    华仙望着顾游之，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她的生，便是一场阴谋，她最是知道顾游之的心思，这两人一搭一唱又在哄施氏，她担心施氏被哄过去。

    不过她嘴刚张，顾游之视线便精准地落到她身上。

    他的笑容依旧温和，一双眸子却十足锐利，压迫十足，“华仙，过来。”

    华仙意识地往走了两步，眼前多了一只手臂。

    卿八抬眸望向华仙道，“华仙，你想好了？万千生灵的性命，就掌控在你手里，你确定要过去？”

    华仙犹犹豫豫地站定。

    顾游之收回视线，不再看华仙，而是望向卿八。

    他眉宇舒展，面庞如玉，身上气质更是皓然若明月，清

    朗如松风，仿若浊世公子，世家风-流。

    他道：“卿先生，我觉得您对我误解颇深。万千生灵性命，我怎担当得起？您不曾了解过我，怎以这般妄测我？‘伤人以言，重于刀剑’，您不觉得过分？”

    他瞧向卿八时，一双眸子黑白分明，跃动的油灯映入他眼底，仿若盛有漫天星辰。

    他这话像是在指责卿八，然吻平淡，更类似于长者包容，不带丝毫火气，像是认真劝说，也像平等辩论。

    这样的他，该死的优雅、深邃与迷人，引人去好奇他、探寻他、摸索他。

    施氏凑近卿八，道：“卿八，他又在施展美人计了，他在勾-引你！”

    最后一句，施氏说得斩钉截铁。

    她和顾游之生活三年，不说对他了如指掌，但他面对什人是什表情，她还是心底有数的。

    这点不仅施氏瞧来了，吴氏更是瞧来了，从顾游之走入这房间，对卿八开说第一句话，吴氏便发现了。

    此时听到施氏的话，吴氏嘴角的笑有些挂不住，“顾郎天生魅力强大，易获得旁人好感，姐姐别乱说。”

    卿八没理会施氏，平静地问顾游之，道：“您知，逆天世，是为不详？”

    顾游之道：“我只知，‘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逆天世者邪，邪物生来罪恶滔天。”卿八开，“您踏着无数性命生，万千生灵已为您所害，您倒是说说，我有哪句说的不对？”

    她又道：“华仙，你真要看着，这世界毁于你一念之间？”

    顾游之没有动怒，依旧笑得很好看，“卿先生，我手并无性命。”

    “施芸，顾家一代代人，尽为你所害。”

    那些顾家人，便是精气随龙气，一并汇入顾游之体内，才代代短命。

    “他都还活着。”顾游之笑道，“我顾游之后代，顾家子子孙孙，都已醒来，正在外候着。”

    “他早已死去，他本该转世，他应该进入正常轮回，但因为你，他失去转世资格。”卿八开，“你就不曾愧疚吗？”

    顾游之微微一笑，“转世了，他便不再是我顾家人了。”

    “你真私。”卿八开。

    顾游之摇头，道：“我不觉得这是私，这是长辈的好意。”

    “长生不老不好吗？短短百年便已死去，还没看过这世界美丽的风景，还没享受过这世间的荣华，便再也享受不到，我让他一直活着，不是更好？”

    “他不会变老，不会得重病，不会伤痛，不会惶恐时光流逝，畏惧死亡到来。他有大把时间，感受世间美好。”

    “人这一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遗憾，但若是长生不老了，他便有时间去弥补遗憾，活得开心快乐。”

    卿八无话说。

    她也是求长生的一名，所以她不说，凡人选择短短百年，会活得更好。

    不然她这一生求道，岂不是个笑话？

    施氏见卿八沉默，心惊胆战，“卿八，你不会被他说动了吧？”

    华仙跟着望向卿八，若卿八赞，岂不是顾游之才是对的？

    她的双脚，又蠢蠢欲动。

    施氏大声道：“卿八，你蠢不蠢，长生不老有什好的，人人都会骂你怪物，会将你送到绞刑架上烧死，会找道士过来收你。你被世人排斥，你会活得犹如地沟里的老鼠，人人喊打，见不得光，活得凄凉而孤独！”

    顾游之笑道：“我以将这世间的人，都变得长生不老，如此，卿先生便不再是独特的，也不会活得孤独。”

    “卿先生，来吧，我一缔造长生皇朝，统治这个世界。”顾游之蛊惑道。

    第82章 落花人独立（22）

    施氏焦急， “卿八卿八，你别听他的。”

    顾游之道：“卿先生，长生不老， 容颜永驻，您不向往吗？”

    吴氏也跟着劝道：“对呀卿先生， 长生没什不好的。您看那多凡人， 老了病了躺在床-上不来了，活着给家人拖累，己也活得痛苦，但偏偏为了家人又不寻死，多难受，若他得以长生， 岂不是皆大欢喜？”

    卿八抬眸， 终于开。

    她道：“我承认， 长生不老确实很好，人人都很向往。”

    施氏大声道：“卿八！”

    顾游之笑道：“卿先生明智。”

    “但生老病死， 是天定至理。”卿八开。

    哪怕她求生问道，也是会死的，从来没有什不朽的存在。

    “况且，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你没有资格替旁人决定他如何活。”卿八开，“是寻仙问道、当僵尸苟活亦或是当百年凡人，都该由他选择，而不是由你决定。”

    “你非神明，更非天道，你没资格决定人类未来进程。”

    顾游之笑道：“卿先生，您实力这强， 怎心性这般天真？这个世界，本就是强者的世界，强者制定规则，弱者，只需遵守规则。”

    “您走路时，会在意蚂蚁的生死？会与蚂蚁商议，你要走这条路，让别经过这？若是蚂蚁说己要走这条路，您会绕道？”

    “您不会！”

    “您行事既然遵循强者为尊的规则，又何必假惺惺地说，要先问过蝼蚁意愿，蝼蚁，是没有选择的。”

    顾游之傲然道：“我为王，人类只有两个选择，要成为我的臣民，要死！”

    吴氏望着这样霸气侧漏的顾游之，双目仿若有光，望着他，犹如望着己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