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龄啧了声, 左手摸上楼青晏的脸,右手摸上自己的。
楼青晏在昏迷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 像是在睡梦中感到了痛苦。
方龄的眼睛弯了下来。
就算不一样也没关系, 他是活下来的那个就可以了。
忽然, 安静的洞穴中出现流水的声音。
方龄低头。
地上的符阵是刻出来的, 而不是画上去的。大半符阵的凹槽像是被鲜红的血液填满, 如今, 不知何处而来的血液开始向符阵空白的地方蔓延。不足一刻,整个符阵的凹槽都被鲜血灌满,呈现出猩红的模样。
“外面打得如火如荼,人命够多了,阵法要正式开启了。”
方龄脸上的疯癫一扫而空,抬眼望着那张他极度厌恶却极度渴望的脸,温柔地拂过楼青晏的鬓边。
“我好期待啊。”
脚下完全猩红的阵法突然发出诡异的红色亮光,从下而上为他们两个的脸染上猩红的色彩。
楼青晏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黑色的纹理被逼了出来,从他的身体内部奔涌而出,爬满了他的脸。
此时的黑纹和平日里完全不同,不像是画上去的花纹,而是像埋在皮下的活物,随着血液流动而隐隐跳动,似乎下一秒就要从皮下跳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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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预几乎疯狂。他想要第一时间冲回夏国军阵前,但是身边都是荣国的人,他想要回去必须先杀出重围。
那样又会给祭典增添更多的祭品。
几息之后,他选择冲进卧龙山。
既然无法阻止方龄达到三万条人命的条件,他还能去破坏。
这样重大的巫术,一定会有阵法。
陆预冲进卧龙山后直奔楼青晏最后倒下的方向,然而当他到那个悬崖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人影。悬崖上有一个浅浅的印子,这是楼青晏倒下时在地上陷出来的,但是现在人已经不见了。
这么大一座山,陆预去哪里找楼青晏?
陆预在山中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楼青晏的身影。
突然,一只手从后拉住他的衣服。
陆预眼神一凛,转身就要出手,最后堪堪刹住车。
拉住他的是良宇。
良宇的眼眶通红,表情绷得极为僵硬。
陆预眼睛一下亮了:“你们知道阁主在哪里吗?”
良宇紧闭嘴巴,摇摇头。
一股无名怒火涌上陆预心头,他一把拉住良宇:“他为了救你们过来,你们就这么将他丢了?”
良宇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他身边站着的那个纯血却替他开口了:“陛下,我们没有办法插手。”
良宇眼眶通红地接上纯血的话:“我们和秘法部队一样。秘法部队只对天鹰符负责,而我们纯血也只对伏矢负责。”
陆预的动作停住了,声音断断续续:“你,什么意思?”
良宇闭上眼睛,像是受到了刮心的痛苦:“如果伏矢换了宿主,我们也就不会跟随他了。我们修炼的功法可以感受到天府命格的转移。”
他说完之后就将嘴紧紧闭上,不再为自己辩解什么。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良宇慢慢睁开眼睛,陆预非但没有打他,反而放开了他的衣服。
陆预后退了一步。
“所以,他现在只有我了?”
良宇的眼睛瞪得老大。
陆预自嘲似的哂笑了声:“看来他永远都不可能完成篡位任务。绕了一个大圈子,到头来,什么北星阁都是一场空,他能倚靠的只有我。”
“还好,他还有我。”
良宇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一旁的纯血惊讶地看了眼良宇,转头焦急地说:“陛下,您真的误解我们了。其实我们修行的功法十分特殊,在宿主没有完全掌握伏矢的时候可以压制伏矢,但是当伏矢的拥有者成熟,他可以压制我们,甚至可以直接剥夺我们的性命。如果真的转换了宿主,新宿主也可以直接剥夺我们的性命。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求陛下体谅。”
陆预头也没回,径直离开了。
他闭上了眼睛,脸上的愠怒被山上的风吹散了,剩下的,只有最后支撑他的信念。
他只有我了。
他真的只剩下我了。
心口一抽。一种极度咸涩的感觉从喉口涌了上来,直通他的天灵盖,让天地开始旋转。
突然,灵光一闪。陆预一下睁开了眼睛,他摊开了右手手掌。
他和楼青晏打了赌,血咒的印记在掌心。
如果他赢了,那么血咒就会结束。为了防止输的一方逃逸,赢的一方可以通过血咒追踪输方的位置。
如果赢了赌约,用血咒追踪位置就能找到他。
陆预脚步一下快了。他坚定地向山下走去。
他手上的封印越来越烫,越来越烫。
山下,厮杀已经开始了。伤亡人数早已超出三万了。
夏国军队并不占上风。
他们的统帅不在,阵型也没有提前编排,虽然凭借人多的优势和荣国打得有来有回,但是他们少了一股气。
而现在,这股气有了。
火柴上的灰烬才刚熄灭,拨开最上面那点柴灰,芯子里面仍然炽热,只要再轻轻一吹,耀眼夺目、从最本源内里绽放的火光将重新占据天空。
一股极度强大的真气冲上天空。
战场上的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全部停下了动作,呆呆地望向卧龙山脚。
天选的君主踏着坚毅的步伐而来。肃穆、严肃,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每一步却仿佛都能震碎天地。
不知是谁第一个叫出声来。
“大混元,还有一个大混元!”
“夏国还有大混元。”
身先士卒在前线拼杀的李闻和众人一样,呆呆地看向卧龙山脚下。
他低语喃喃:“陛下……”
陆预右手的封印已经和烙铁没有区别了。天鹰符在封印里一样滚烫。
他和天鹰符融为一体,冲破了自己的极限。
“全体,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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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