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曾经相伴又岔开的路,如今奇迹再次得以重逢。她重回到他的人生里,这条路上终于不再只有他自己。
他轻轻拥紧了面前的人。
作者有话说:
最后这里男主的意思是问女主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不管是她自己的事还是家里人的事,她所担忧的事情两个人都可以一起面对解决。
《举一反三》
苑苑:徐总,你办公室隔音很好。
徐总:是的(解领口),要试试吗?
苑苑:?
——两小时后两人下楼——
徐总(坐在驾驶位若有所思):其实我的车隔音也很——
苑苑(羞愤扑过去捂住嘴):闭嘴!!!回家!!!
第49章、〈大修〉
至少有一个短暂的片瞬,徐质初动摇了。
她懂他没说出口的意思,也懂他的邀请就是答案。她恍惚启唇,心底里有一个声音说,跟他一起走吧,告知他她全部的不堪秘密,也承担今后路上所有可能遇见的风险,堂堂正正接受与回应他的心意,和他一起面对余生未知的愉悦或困难。
这样的想象令她有一瞬失神,她昏昏沉沉抬起手想回抱住他,指尖刚刚触击到他衬衫的一瞬,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
她蓦然间回神,道了声抱歉后推开他拿起手包走到外面。她深吸口气定了定神,接起电话走向角落:“喂?”
“徐小姐,刚才您要的人员资料我发到邮箱了,您看一下。”
徐质初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垂眼打开对方发过来的文件,第一页上是张证件照,男人穿着警服正襟危坐的模样比起下午在超市里看到的要严肃冰冷很多,照片下方有一行简短的介绍文字:顾声,市刑侦支队副队长。
徐质初继续往后翻,全都是生面孔。她来回翻看了几遍,最后在一张合照上停下了动作,后排角落里笑得极灿烂的瘦高男生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沉眸放大图片,模糊中他的脸跟她记忆里的某一幕倏然重叠,几乎只用了半秒钟,她迅速确定,这就是那天在酒店时跟踪她的人。
徐质初抬起脸合上手机,眼底慢慢沉了下去。
关于那天晚餐和话剧她的印象都很稀薄。在剧场里她全程走神想着自己的事,直到中场休息时身旁的人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拽过去扣到自己腿上。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交缠住她的,声线沉淡:“上一次来的时候就想这样。”
她心事太满,脑子里慢半拍反应着他的话。上一次?他们上一次来这里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吧?
身侧的人缓缓捏着她的指节,继续说:“其实我一直觉得话剧很无聊。起初是为了陪你,后来是为了看你。”
她垂着眼默然,片刻后,他低声问:“你从来没有发现过吗?”
“没有。”
“也从来没有发现我喜欢你?”
徐质初迟疑着,细长手指微微蜷紧,又随即被覆在上面的大掌安抚着舒展开:“我不知道。”
那时候的她不知道那是亲情,还是爱情。
徐经野低笑了声,攥紧她的手:“我自己也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知道。”
她静默片晌,轻声问:“害怕吗。”
这是这个晚上她主动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徐经野认真回想着那时的场景,略微摇了下头,声音很低:“自责更多。我在自我攻击里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强迫自己疏远你,自己很煎熬,更怕你难过。”
徐jsg质初寡淡扯了下唇角:“我理解。”
那时候她的身份还是秘密,他们一个因为知情而克制,一个因为不知情而克制,疏远是必然的结果,谁都没有错。
两人同时陷进了沉默,前排的观众陆续回到座位上,舞台光再次昏暗下来时,剧场里有一瞬空旷的寂静。万籁俱寂时,他的低沉声线娓娓传入耳畔:“周垣告诉我你们在恋爱的那天,他喝醉了,我没有。”
“我记得那晚我异常清醒,出来后去了我们以前常去的那条巷子,我一个人走得很慢,也走了很久,最后我去了你喜欢吃的那家甜品店,老板娘问我你为什么没来,我说你恋爱了,以后就是跟男朋友来了。她听完笑了,多送了我两个新品布丁,让我带回去给你,我答应她说好,可是回到公寓我就醉得动不了了。”
徐质初安静坐在椅子上,眼前舞台上的人影热闹交错,她却只听得见耳边的空寂独白。
“我昏睡到半夜,头疼得醒了过来,起来吐了两次后清醒了点,忽然很想喝蜂蜜水,但是你不在。我迷迷糊糊想,以后我喝醉的时候你都不会在了,我该怎么办。”
她轻轻闭了闭眼,抿唇忍住了眼前涌起的酸涩雾气。他自嘲低笑一声,静默片刻后,继续道:“我原本是真心希望你能得到好的归宿,找到优秀可靠的另一半,但事情的变化也远不在我的预料之内。”
“周垣很好,把你交给他也没什么不放心。可我还是更想自己牵着你。”
他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微凉唇瓣在她无名指的位置停留:“我可以牵着你往下走吗?”
椅子上的人长久没有回应,徐经野静静等待着,直到掌心的柔软小手暗暗用力挣回时,他忽然用力握紧。徐质初痛得本能吸一口气,抬起脸的瞬间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他定定凝望着她,深邃眸里的情绪炙烈灼人。
她匆乱别开自己的潮湿眼眸,趁着身侧人沉默的空档抽走了自己的手。她借着前排的掌声掩护吸了下鼻子,拿起包欲起身离开,却还是晚了半秒,身旁的人忽然倾身,在她唇角上压了一下。
她没想到他会在公共场合这样,诧异望向他的一瞬,他扳过来她的下巴再次吻了上来。
剧场里的灯光也配合暗了下来,舞台上的表演正在精彩,无人关注到席角落里的两道交缠侧影。男人侧脸的棱角冷峻强势,手臂下女孩儿的脸颊素净清冷,细看之下还挂着凌乱泪痕。
只有两人能听到的空气里充斥着暧昧的黏腻水声,他们的呼吸共同筑成真空,只能靠对方渡得稀薄氧气。这场互相掠夺的悬殊胶着里徐质初自然是劣势,她几次快要呼吸困难,生理上的压迫和心里面的委屈冲突到一处爆发,她仰起脸被迫承受着他的吻,泪水抑制不住流得更汹。
对于她来说,他的提议非常诱人。她一个人在路上走了长久,孤独又疲倦,他曾经陪她走过短暂的一段路,也是她人生里最美好的一段路,她比谁都希望两个人能回到那段时光,可是那不可能了。
他们已经永久错过了在一起的时间点,就像是两条线,在五年前短暂相交又错开,然后渐行渐远。那之后压在她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越来越重,她再也不会有孤注一掷向他坦白一切的勇气,又怎么能自私将自己身上的辛苦和风险都转移到他身上呢?
这样认知越是清醒就越是令人悲哀。她痛苦压抑着逐渐深重的哭声,身前的人终于察觉出她的异常,缓缓停下了这个吻。
两个人呼吸不稳地望着对方。徐经野整颗心脏被她泪眼烫得千疮百孔的疼,搂着她沉默擦着她的眼泪,半晌,低哑着声音道:“在你的视角里,我走近后又离开,很恶劣,很抱歉。”
她摇摇头,声音哽咽:“不怪你。”
如果他们是真的‍兄‌‎妹,那他疏远她是对两个人都正确的决定。他的选择并没有错,她虽然委屈,但又有什么立场责怪他呢。
“但是我们不能。那太自私了,对不起。”
他没听明白:“谁自私?”
她压着抽噎,话说得不是很清楚:“我。我不能自私。”
徐经野知道她这会儿情绪不稳定,不适合继续交谈,抱着她揉了揉她的头,低声安抚:“出去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剧场。外面风凉,徐经野把外套披到她身上,走在她前面打开副驾车门。她在他身后低着头踏上车,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送我回公寓吧。我明天搬回家里。”
“我们的事还没说完。”他坐稳了转头看她,“你说的自私是什么意思?”
她垂着红眼皮,声音听着有些倦:“没什么意思。刚刚情绪不好,词不达意。”
“为什么情绪不好?”他盯着她的侧脸追问,“我只是告白,你不喜欢可以拒绝,为什么会情绪不好?”
徐质初沉默不语,身旁的人淡淡诱导:“是拒绝我这件事让你情绪不好?”
她不知道答什么,混乱嗯了一声。他继续镇定解读:“如果是因为拒绝我让你情绪不好,那我可以理解为是你本意并不想拒绝我吗?”
“……”徐质初咬唇,有些懊恼怎么不知不觉就被他绕了进去。
“除了家里,你还有什么顾虑?”他持续逼近,温柔逼迫她面对,“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她别开脸不看他,拒绝再落入他的陷阱:“没有。我没有顾虑。”
他安静望着她的脸,半晌,沉淡开腔:“那我说说我的。我在你名下放了一些跟徐氏无关的股份,什么行业都有,有专人打理,后面他会通过秦跃联系你,定期跟你汇报。”
徐质初惊诧抬眼,看向身侧的人。
“这些钱可能跟徐氏比起来不算多,但是保证你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平绰绰有余。而且这些钱跟徐氏查不出任何关联,任何人都拿不走,永远属于你。”
她默了片刻,苦涩扯了下唇角:“你是担心未来哪天我会被扫地出门吗。”
他未置可否,淡声道:“物质是最基础的安全感,多准备肯定是好的。我虽然会一直在你身后,但也不能保证未来一定会万无一失,没有风险。”
徐质初转回脸望向窗外,真心劝告:“我对物质的要求不高,也从没想过以后要继承徐家的什么。你不一样,你不要做出格的事,安心做你的继承人。”
他冷静分析:“你说的也是客观上可能存在的风险之一。未来我可能会没有能力保护你,也可能会突然出现其他的意外——”
“别乱说。”
徐经野看着她蹙起眉轻声打断自己的模样,心里蓦然一软:“苑苑。”
她低着头不吭声,白皙耳垂上的珠子柔弱晃着,一下一下敲在他心上,振得他胸腔里发麻发颤。他抬手拉住她手腕,握紧了她冰凉潮湿的手,低低开口:“下午时你问我有没有考虑过你的处境,我想了下,是我平时没有给到你安全感,抱歉。”
她摇了下头,没有接受:“你不用抱歉,你没有义务要给我这些。”
“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这是我的责任。”他垂下眸,低声缓缓道,“我做得不好,我总想把事情全都处理好再告诉你,这个过程没有让你感受到我在为我们的以后做准备。”
她还是摇头,同时抽回了自己的手:“跟我在一起这件事本身就没有安全感,对于我来说是这样,对于你来说也一样。这原本就是件越界又危险的事,我们没必要去那个边缘试探。”
他看着她,平静反问:“如果不迈出这一步,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做回生疏的‍兄‌‎妹吗?”
回应他的是仿佛不会有尽头的沉默。狭窄车厢里两道清浅呼吸无声交替,车上的两个人心里都明白,他们走到现在这一步,前进很难,后退更难。
他们站在中间僵持,各自怀着矛盾心事,一个小心翼翼想留在安全区,可是她也清楚这个安全区并不绝对安全,随时有坍塌的危险;另一个默不作声做好了准备往前,但是他再沉谋远虑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他不害怕承担风险,他害怕的是她,她愿意跟他一起面对吗?
窗外夜色寂寥。
散场后的停车场陆续热闹起来,结伴出来的人讨论着剧情和夜宵,此起彼伏的车灯照亮了喧嚣,还有车内缄默的两道身影。
当喧嚣再次归于黑暗之时,车内终于响起沉淡声音:“往前走会遇到什么,我确实不能保证,我所能做的只有在我的能力范围将风险降到最低,最大可能的保护我们。至于最有可能发生的风险——”
“家里人可能会很生气,但更多是针对我。他们真正能拿来要挟我们的事情其实不多,我爸大概会拿公司来压我,我妈可能会去jsg找你,我想到时候安排你离开一段时间,这边的事情我来解决。”
“坦白说,他们不可能会接受这件事,解决的程度只在于最后他们对待我们的态度。我是他们的亲儿子,如果他们打骂之后真的从此不让我进家门,我也认了。如果他们出于其他原因无奈默许了这件事,我们也不需要感激讨好,还是按照我原本的预想,离开家单独过我们的生活。”
徐经野望向身侧安静垂眸的人,停顿片瞬,平静继续道:“对于我个人而言,徐氏没有你重要。我可以放弃继承权,可以从头开始,开一间小公司,或者去别的公司打工。我们可以留在北京,也可以去别的城市,只要你喜欢。我可能无法跟这个家彻底切割,但是你可以选择,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
独白结束。徐质初恍惚扯了扯唇角,眼眶忽然没由来发酸。她抬眸望着车顶棚的纹路忍了忍,久未开口的声线里带着点暗哑的鼻音:“徐总要去给别人打工,这个画面我无法想象。”
“那你能想象未来的某天晚上,你坐在沙发上,脚边有一只跳来跳去的小狗,身后餐厅亮着暖‍黄‌色‌的灯,客厅电视放着轻松的老电影,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晚饭的香味,这时候门铃响了,你等的人回来了。”
他低声慢慢问:“你能想象出这样的画面吗?”
她靠在椅背上,扭头掩去了眼里的水光:“能。”
“你想要这样的生活吗。”
她无声闭了闭眼,下颌滑下来的液体又冰又凉:“想。”
他伸出手臂,温热指腹轻柔蹭着她的潮湿眼角。
“你想象中的那个人,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