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朱栩端着酒杯,看着秦良玉一家子,笑着道:“老将军远来,这顿酒算朕给你接风洗尘了,满饮!”
“谢皇上。”秦良玉一家三人,连忙举杯。
朱栩摆了摆手,道:“这里没外人,繁文缛节就免了,大家都开怀畅饮,不要拘束。”
朱栩这么说,秦良玉等人却没多少变化,只是倾身,脸上笑容多了几分。
“这是朕让厨子做的四.川菜,你们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朱栩道。
秦良玉紧守为臣之道,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旋即道:“皇上,确实有四.川八成味道。”
朱栩大笑,道:“那就好,朕这些厨子,都是各地厨神……工部设置了一个奖励比赛,工部尚书亲自颁奖,奖金三千两,这些得了奖的,都被朕收罗到宫里来了……”
秦良玉看着朱栩的笑容,道:“此法确实甚好,我大明地大物博,神厨数不胜数,若是能长期坚持,必为我大明一盛举,载入史册。”
朱栩对这个倒是不在意,这是文化的一部分人,将来要输出的,一边吃一边笑着道:“今年再举办就是第三届,朕也会亲自去看看,说不定能吃到更好吃的……”
秦良玉笑着附和一声,陪着朱栩用膳,在臣礼之内,不卑不亢,风度俨然。
马祥麟与张凤仪很是拘谨,一动不动,眼神不时彼此交汇。
他们第一次在乾清宫吃饭,这酒桌上,最热情的就是皇帝,他们几人却显得很是‘冷淡’,这让他们尤为尴尬,又无可奈何。
孙承宗看着朱栩从未展现过的热情,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秦良玉,心里若有所思。
听着朱栩说着‘厨神大赛’,暗自摇头,这件事朝野不知道多少反对声音,认为当前应该节省粮食,不可以搞这些‘奇技淫巧’,强烈要求工部取消,节省一切用度用来赈济灾民。
不过这些都被朱栩无视,一切依旧。
推杯换盏,酒桌上气氛颇为热烈,朱栩接二连三的劝酒,秦良玉哪怕再守礼,在朱栩的热情下,还是喝的多了些,话匣子慢慢有些打开。
“皇上厚恩,臣不敢当……”
“臣当奋力为国,忠君侍主,不负所托……”
“臣在四.川,未曾丝毫懈怠,臣在一日,陕川贵甘等六省,绝无社稷之危……”
朱栩拉着秦良玉的手,脸上通红,笑哈哈的道:“朕放心,放心的很!陕甘等朕就交托给老将军,换了别人,朕也不放心……我大明国土辽阔,未可计数,但社稷之危,必在陕川……”
秦良玉还算清醒,闻言道:“臣在四.川,陕.西部署重兵,环环相扣,朝廷若稳,陕甘必勿忧……”
朱栩喷着酒气,道“陕甘重过一切,凡人事,军饷,赈灾钱粮皆稳字当头,不能出乱,老将军放心……”
马祥麟与张凤仪看着一老一少在那摇摇晃晃,说的又都是国之大事,不禁有些头疼,不知道他们酒醒是否还能记得。
孙承宗现在已经明白过来,他之所以列席,怕就是为了让他听这些话的。
‘社稷之危,首在陕川……’
孙承宗面色不动的看着朱栩,对于社稷之危,过往朝野都认为是建奴,现在看来,在皇帝心里,实际上一直是‘陕川’!
朱栩的酒力本来就不好,尽管他喝的比秦良玉少,还是醉在了她前面。
秦良玉是急赶着入京,一路疲惫,加上一顿酒菜,她是醉眼朦胧,摇摇晃晃。
这个时候,张筠来了,看着醉倒在椅子上的朱栩,连忙走过去。
孙承宗,马祥麟,张凤仪慌忙起身,行礼道“见过娘娘。”
张筠入住后宫没多久,外廷没什么了解,外加宫里一向如深渊,外廷探不清,孙承宗只能小心应对。
马祥麟,张凤仪就更是,丝毫不敢慢怠。
张筠扶起朱栩,看着他醉醺醺模样,还是第一次,转头看向孙承宗等人,微笑道:“免礼,孙阁老,秦老将军以及马将军,夫人,本宫来安置,你就先回吧,若还有其他事情,皇上醒了,会召见你。”
孙承宗知道朱栩之前就有安排,抬手道:“是,臣告退。”
张筠看向马祥麟与张凤仪,道:“你们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待会儿有人带你们去,老将军本宫也会妥善安置,你们放心。”
马祥麟夫妇自然不会反驳,连声道:“是,臣等谨听娘娘吩咐。”
张筠微微一笑,命人准备热水毛巾,将朱栩与秦良玉都小心的架了出去。
在朱栩醉酒的时候,更多的总兵相继进京,江.西的左辅,江.苏的吴襄,湖.广的洪承畴,浙.江的杨肇基,山.西的鲁钦等等,几乎在一天之内,都入了京。
毕自严不插手军务,孙传庭去了朝鲜,靖王,汪乔年忙着督政院,大理寺,所有的军务都推到了孙承宗与兵部身上。
相比‘新政’,‘军改’其实并不复杂,朝廷有绝对的能力控制地方所有军队,孙承宗要做的,就是说服一些关键人物,比如秦良玉,熊廷弼,曹文诏等这样手握重兵又是一方巨擘或者朱栩亲信的人。
‘军改’是依照朱栩的想法来的,但主要操刀的是孙承宗与兵部,他们在其中附加了太多的东西,充斥着‘制衡’,不乏有削弱地方兵权,甚至是军队实力,以确保社稷绝对安稳的意图。
这些朱栩都看在眼里,但他没有明说,他的想法注定与孙承宗等人冲突,这种冲突还是无可调和,他们不会赞同,还势必引起君臣对峙!
孙承宗,申用懋等人心里同样很清楚,他们的‘军改’大略没有达到朱栩的预期,可他们不能低头,否则江山不稳,社稷有危。
这种冷对抗一直在悄悄的进行,谁都没有点破。
孙承宗等人一直在用各种办法,想要造就既成事实,以迫使朱栩放弃一些可怕的念头。
正逢朱栩醉酒,孙承宗与申用懋等人,马不停蹄的接见各地总兵,软硬兼施,以迫使他们赞同现在的‘军改’策略。
熊廷弼在辽东脱不开身,没有入京,曹文诏还在山.西练兵,秦良玉在宫里,孙承宗能说服的人,相当有限。
陕甘等六省的总兵,基本上以秦良玉马首是瞻,东南沿海的一般看向曹文诏,北方的大部分算是孙承宗的老部下,但因为熊廷弼在辽东多年的关系,态度也有些模棱两可,是以,孙承宗与兵部能说服的人,相当有限。
在朱栩没有明确表态之前,一些人的心思也不会跟着孙承宗走。
‘军改’一时间陷入僵局,让孙承宗等人颇为头疼,忧心忡忡。
与此同时,归化城。
林丹汗看着尼克鲁,神色冷肃,道:“你是说,明人将开战日期推到了四月十五?”
尼克鲁神色凝重,道:“是。据安达山台吉的信,明朝正在进行庞大的革新,所以没有精力顾及,只得推迟到十五。”
林丹汗坐在那,脸色不由变幻起来。
离四月一号只有几天,这些日子,他们察哈尔风声鹤唳,小心谨慎,没想到明朝居然推迟开战了。
这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一支军队的士气非常重要,你说战便战,说推迟就推迟,形同儿戏,这是大忌!
虽然这对明朝不利,可对察哈尔来说也是煎熬,他们要一直紧绷的防备,何日是个头?
尼克鲁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看着林丹汗,道“大汗,这段时间决不能放松,若这是明朝的计策,我们就上当了。”
林丹汗也是知兵之人,神色稳重的道:“这个本汗知道。但我们不能一直等着……你说,我们能否先发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