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变蛟先是到了济州岛,整肃一番舰队,确认好新的编制以及临时的作战计划,三天后,启程赶往鹿儿岛,萨摩藩所在。
萨摩藩的地盘并不小,鹿儿岛也是湖中半岛,船可以直接驶进去。
桦山久守,左良玉已经得到信,早就在等着了。
“下官参见曹总兵。”左良玉,桦山久守现在都算是曹变蛟的从属,两人见面就是单膝跪地。
曹变蛟只带了一百个亲卫,看着跪地的两人,目光冷静,道:“无须多礼,军队可集结齐了?本将要视察,花名册。”
左良玉在云南是野心勃勃,小动作不断,后来被迫入京,然后被被发配到了这里,已经将近一年。
左良玉的履历是相当厚实,也是辽东出身,与曹文诏虽然没什么交集,但都算是所谓的‘辽东系’将领。
左良玉起身,分明的棱角无悲无喜,眼神闪烁着道:“是,末将已经准备好,请大人随我来。”
曹变蛟审视他一眼,走在最前面。他身后的禁卫紧跟着,有意无意的隔开左良玉,桦山久守等人。
没有人是傻子,曹变蛟这么做,众人心里都是一跳,尤其是桦山久守,面上甚至微微发白。
他们萨摩藩这些人,是‘降明’的叛人,若是明人不容,不用明人动手,幕府就会撕碎他们!
桦山久守等一干萨摩藩人心惊胆战,恨不得现在就向曹变蛟表明态度,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左良玉就从容了很多,至始至终都面无表情,既不热情也不冷淡,偶尔还与曹变蛟交说着些事情。
“我年前来的时候,皇上给了我三千人,加上萨摩藩以及一直以来的各种招募,目前鹿儿岛有军队一万三千人,已经经过严格的训练,已然可堪一战,比倭国的乌合之众强上不少……”
“火器目前还是控制我们手里,兵部给了我一千人,三十门大炮,以及一些箭炮等火器,但在这岛国有些大材小用,我已经封存了……”
“这一次的战场是在海上,我已经召集好军队,并且严密监视北方各藩属,尤其是肥前,肥厚两国,一有情况,立即飞鸽来报……”
“九国岛情势相当复杂,大部分都是所谓的外漾大名,与德川幕府向来面和心不和,这次德川幕府这么大动作,也是有意削弱九国势力。九大藩国中,各家势力也是交错复杂,彼此制衡,相护交替,一言难以蔽之……”
曹变蛟静静的听着,只是偶尔点头,没有回答。
左良玉瞥着曹变蛟的态度,目光微冷,在他看来,曹变蛟只是一个小辈,仗着皇帝的宠信,要不然,有什么资格在他们面前充大!
但他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依旧与曹变蛟说着,而后来到校武场。
“参见将军!”
曹变蛟一来到高台之上,一万多人齐齐单膝跪地,以别扭的汉语,沉声大喝道。
整齐划一,没有丝毫紊乱,严丝合缝,简直如同机械,声音滚滚,如雷回响,令旌旗飒飒,风云激荡。
曹变蛟眼神微变,据他所知,倭国这些武士,都是散兵游勇,看似凶狠,实则是乌合之众,但现在看这样的情形,完全不像,反而比大明的军队更加的纪律严明。
“将军,花名册。”桦山久守小心翼翼的近前,递上一份厚厚的册子。
曹变蛟看着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如同铁塑的士卒,心里暗惊。
曹变蛟又看了眼左良玉等人,面色不动的翻着花名册,这些名册,都是汉名,姓氏只有五个:郑,徐,魏,赵,鲁,以孝悌忠义廉礼为辈,配以五行字,有的还会再配以卫或者兵,
另外,还有一个姓,特别明显,是——明!
这个姓,曹变蛟知道,是乾清宫特意赏赐的,只有一个人!
曹变蛟不知道这个人立过什么功勋,也不知道是谁,留意了一下,便继续看。
他继续向下看,一个个名字很有规划,简洁明了,足足有一万多人。
曹变蛟看完,神色满意,道:“你们做的很不错,我会上奏皇上,为你们表功。”
左良玉与桦山久守立即出列,抱拳道:“谢将军!”
曹变蛟没有虚礼,目光又看了眼跪地不动的一万多士卒,眼神微凝,而后道:“今天就到这里,诸位散了吧,明天我们再叙话。”
左良玉看着曹变蛟始终看不出情绪的脸,心头微沉,没有多言。
桦山久守却是欲言又止,目送曹变蛟离去。
曹变蛟直接到了给他安排的驻处,一进门,五个亲卫就关住门。
一个亲卫拿掉头上的帽子,看着曹变蛟,神色肃重道:“大人,这鹿儿岛比我们预想的要可怕!”
曹变蛟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点头道:“短短不足一年就将毫无纪律可言的武士训练成这样,这不是一般手段。贺大人,可有什么消息,他们有什么高人?”
这个人,赫然是军情处主事贺西廉,他站在曹变蛟身前,思索一番,摇头道:“没有,左良玉,桦山久守身边我们安排了不止一个人,再隐蔽也瞒不过我,只是……这军中我们有些大意,没有具体的情报。”
曹变蛟眉头紧皱,道:“我在京城的时候,朝野就传言左良玉心思叵测,弹劾的不知凡几,现在被发配到鹿儿岛,远离朝野,没有制约,若是在这倭国有不臣之心,朝廷将要花费大心力处置……”
贺西廉沉默一阵,道:“不臣之心倒是未必,这倭国还不是左良玉能操纵的,更何况,我大明国力强盛,兵锋正盛,左良玉了解极深,下官认为,还是要找人探个清楚。”
“找人,找谁?”曹变蛟看着贺西廉。
“桦山久守。”贺西廉道。
曹变蛟想起桦山久守的犹豫之色,道:“好,派人招他来,对了,要秘密!”
“是!”贺西廉立即安排人去。
这个时候,桦山久守正害怕的要命,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眼神焦急,慌乱。若是天使对他另有想法,他除了死路一条,别无他路可走!
这个时候,曹变蛟的人一到,他头皮发麻,心惊胆战,却不敢不去,穿着一身军装,丝毫兵器都不敢带,来到曹变蛟的房间。
“华山久参见将军!”桦山久守一进门,字正腔圆的汉语说道。
曹变蛟面无表情,道“姓华?这是你改的名字?”
改名华山久的桦山久守跪在地上,头上是细细冷汗,道“是,皇上天恩,允许臣自立一姓。”
倭国的姓名都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是贵族的专属,能有姓名,是无上的荣耀。
贺西廉在边上审视着他,一阵之后,悄悄对曹变蛟使了个眼神。
曹变蛟会意,目光微冷的逼视华山久,冷声道“本将听说,你们在萨摩藩可做了不少忤逆之事?”
华山久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跪地,急声道:“将军明鉴,小人从未敢如此,对皇上,对大明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丝毫二心!”
曹变蛟目光冰冷,语气中杀机如沸,道:“那为何有些事情,要不是本将亲临却根本不知道?”
华山久脸上冷汗更多,身体都在发抖,颤音道:“回将军,小人虽然是萨摩藩主,但事无大小都要听天使的,左大人说不上奏,小人也没办法……”
鹿儿岛确实有很多事情瞒着朝廷,这些事情都是不容于‘礼法’,在外将帅某些行为实际上是朱栩默许的,左良玉虽然更为出格,却也还不足以让朱栩多在意分毫。
曹变蛟根本没将左良玉放在心上,他更好奇,萨摩藩这一万多人是如何训练出来的,这是一个隐患。
“本将问你,这军队,你们是怎么是训练来的,可有人指点?”曹变蛟道。
华山久跪在地上,道:“这些都是左大人训练的,他说是模仿古时候的一个叫做冒顿的人,训练的时候,整齐划一,旦有不从,立即拉出当众砍杀,本来我们是有两万多人……”
曹变蛟的眼角不自觉的跳了跳,贺西廉更是心头狂震,转头吃惊的看向曹变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