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正五年,也就是历史上的崇祯十年。
元宵。
宫内,宫外都相当热闹,爆竹声响彻了整个京城。
这一年的大明过的并不容易,但作为天下首善之区的京城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元宵节一如往常那般热闹。
灯火如龙,鼓声如雷,彻夜没有停过。
宫内的气氛也好了不少,虽然海兰珠夭折了一个孩子,身体不好,但皇嫡子的出世,还是让后宫很高兴。
朱栩,外加张筠,李解语,朱慈烨,朱淑娴等五个孩子,还有就是张太后,小永宁等人,满满的坐了一桌子。
小永宁已经十四岁,是个大姑娘了,但性子似乎没怎么变,还是那么活跳,抱着襁褓里的朱慈煓,逗弄着道“来,给姐姐笑一个,姐姐给你好吃的……”
小家伙才几个月大,哪里听得懂,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小手晃来晃去。
他边上的小淑娴已经五岁,凑过来道:“姐,不能这样,你应该拿块肉,小煓还没吃过肉,肯定能让他听话……”
她刚说完,李解语就瞪着她,道:“别瞎说,煓儿还小,吃不了肉……”
她话还没说完,小永宁已经夹着一块肉,在小煓儿眼前晃悠,道:“来,叫声姐姐,姐姐给你肉吃……”
她闹着开心,把一旁的张筠弄的心惊胆战,筷子都放下了,盯着两个小丫头。
张太后也看不下去了,拿筷子巧了小永宁,小淑娴各一下,道:“你们俩给我老实点,将煓儿放回去。”
小永宁不知道为什么,近来有些怕张太后,以前闭着眼就干的事情,现在却睁着眼也心惊胆战,不敢了。
老老实实的将小煓儿放回篮子里,还不忘给张筠一个甜甜的笑容。
张筠这才放心,看向张太后道:“皇嫂,这两天煓儿不太吃东西,太医那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您说,我是不是请宫外的大夫来看看?”
张太后笑着摇头,道:“没事,我看过了,就是吃的太频繁,太多了,一天吃六次就差不多,不要一醒就喂,天气暖和了,多晒晒太阳就好了。”
张筠听了心里放松不少,又转向李解语道:“李姐姐,你配的那个药膳很不错,我感觉舒服多了。”
“娘娘不用客气,要是还不舒服,我再给你配几副……”李解语连忙笑着道。
张筠自然客气的接过去,再三感谢。
几个女人话题都绕不开孩子,说来说去,没完没了。
朱栩坐在那,看着身旁几个吃的不亦乐乎的小家伙,他一个男人做在这,心里满满的忧桑。
月上柳梢,酒足饭饱,慈宁宫的家宴才算结束,各自回宫。
朱栩喝了些酒,头有些混,走在回乾清宫的路上,被冷风一吹,多少有些清醒,长长吐了口酒气,心里大感满足。
齐家治国,他的家是齐了。
曹化淳跟在朱栩身后侧,等了一阵,这才开口道:“皇上,明天毕阁老等人要进宫面圣,不如,早点休息吧。”
内阁已经制定了今年的大政计划,明天要做正式的汇报,得朱栩的首肯。
朱栩背着手,看着两旁昏暗的雪景,笑着道:“好,你们去年也辛苦了,放你们两天假,回去跟家人好好团聚,要带什么东西,你们从库房拿,不要用回朕。”
这也算是惯例,曹化淳,刘时敏没有客套,道:“是,奴婢们谢皇上。”
朱栩心情好,没有多说,径直回向乾清宫。
宫外,毕自严府上。
毕自严是一个刻板的人,家宴有他在,显得是相当无趣,他看得分明,找个理由出来,一个在凉亭里对月小酌。
“老大人还在烦忧国事?”一个风度儒雅,郎面星眸的中年人断着盘子走进来,微笑着道。
毕自严抬头看了眼,眉头稍舒展,道:“屋内烦闷,出来坐坐。”
这个人就是毕自严的另一个西席,李幼唐,他将盘子里的小菜一一放到桌上,坐在毕自严对面,道“学生陪老大人坐一会儿。”
毕自严对这位西席先生,或者门客很是看重,见他坐下,又喝了一杯酒,道:“你上次说,皇上之所以看似偏爱大皇子,是为了保全为了皇上,你可确定,未来的皇上,会是嫡出吗?”
这件事,一直梗在毕自严心里,说到底,他担心的还是朱栩,怕他会‘立贤不立长’,以他对朱栩的了解,他可以肯定,这会发生!
如果这样,势必会对国本造成冲击,也会为日后的大明江山埋下祸根!
史书上太多的血迹斑斑,祖宗的规矩不能丢!
李幼唐看着毕自严的神色,心里轻叹,这位老大人一心为国,从早到晚都是忧心忡忡,半刻没有闲着。
若是遇到一个温和的君主,势必是君明臣贤,一代佳话。偏偏当今已经超出了‘明’的范畴,这就显得臣也没那么‘贤’了。
他明白毕自严的担忧,面上微笑着道:“大人,您与当今皇上相处多年,对他比学生了解。在学生看来,当今皇上足以是古往今来第一雄主,他有手段,有能力,有野心,若非遇到了这样一个艰难国境,只怕会是前所未有的一朝盛世!他的野心,已经不止是做一代明君那么简单,他是要打造前所未有的强盛大明,他的眼光不止步于大明,他看的更高,更远!除了地理外,他还在未来谋划,五十年,一百年,这样的雄心,古往今来都少见……”
对于李幼唐的话,毕自严早就知道,默默的喝了口酒,眼神黯然的道:“皇上雄才大略,我等阁臣不及,着实惭愧。我担心的不是现在,十年后的事情我未必都看得见。皇上有能力铸就古往今来的第一强盛国度,也有能力守住,可是日后的君臣呢?现在的朝局你也很清楚,一不小心,就是社稷崩塌,群雄逐鹿,亿万百姓遭灾……”
李幼唐给毕自严倒酒,道:“大人,您操心太多,皇上会不喜的。”
李幼唐的意思很明白,这些事情不该毕自严去操心,他操心这个,好听的是老成谋国,忧心国事。诽谤就可以说是图谋不轨,其心可诛了。
毕自严道:“皇上不喜我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满朝文武谁不知,现在我都要致仕了,一些话,临走之前我还是要说的。”
毕首辅要致仕的消息,在过年之前就盛传,过了年,就越演越烈,传言都说他会在三月左右致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