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之间,曹文诏心里也明悟,为什么皇帝会这么着急宣召他入京,在政务上皇帝的帮手很多,可以控制的相当彻底,但在军政却有些单薄,一直都是绕过兵部,直接统领各地总兵来控制军权,日常事务都被兵部把持,孙承宗在兵部影响力巨大,所以现在要想推动兵部改革军制,孙承宗是绕不过去的一座大山。
亲卫不明白这些,还是道:“那大人,您进京是为了什么?咱们大明还没有总兵以上的将军的,皇上这是为了给你加封吗?”
曹文诏立时就想起了朱栩之前的话,连忙摆手道:“今后不准多言,尤其是进京之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亲卫道“遵命!”
在孙铃急急连夜赶回京城的时候,孙承宗身在兵部,片刻都没有休息。
申用懋班房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另一个是孙承宗。
因为军改事关重大,知晓的范围还不大,甚至连毛文龙都被他们排除在外。
“大人,现在卢象升接管了巡防营,却又没有任兵部侍郎,看来皇上心意已决。”申用懋坐在孙承宗对面,神色忧虑。
卢象升也是坚定的帝党,对皇帝是言听计从,现在巡防营落在他手里,兵部的话语权就减少了一半。
孙承宗眉头皱成川字,道:“皇上行事从来不达目的不罢休,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改变,而不是阻止。”
兵戈,国之重器,轻率不得。对于朱栩设想的将统调兵权合一,孙承宗不管从哪个角度都没有办法服自己同意。虽然他知道阻止不了,但他要将危险性降到最低。
“大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曹文诏不会听我们的,若是皇上借着军功加封,甚至让他入兵部接替我都是有可能的……”申用懋道。周应秋,傅昌宗要调离出京,高层都已经知道,申用懋也感觉到,他似乎也将会被调离。
这也是孙承宗所担心的,沉吟一阵道:“内阁那边的政务计划我看过了,基本上没有什么大事,皇上的注意力很快会转移到军改上来。”
申用懋看着孙承宗,思索着道:“大人,那曹文诏是否会站在我们一边,谏言皇上?”
孙承宗摇头,道:“应当不行,我已经去信各地总兵,征询他们的意见,若是他们能齐齐反对,哪怕只是不赞同,我们也能与皇上再争一争。”
申用懋明白孙承宗的意思,不过还是道:“大议要在明年,皇上肯定会在年前定调,并着手准备,下官认为,关键是曹文诏的态度,他对皇上的影响要超过我们。”
孙承宗深吸一口气,道:“嗯,我已经约见了他,待他进京,我会亲自找他深谈一次。”
申用懋轻轻点头,心头分外沉重。
当今皇帝雄才大略,所思所想完全迥异于他们,虽然事后往往证明皇帝是对的,但在这样的大事上,他们还是难以袖手旁观。事关数百年的江山社稷,下安稳,容不得他们不心谨慎。
孙承宗拿过身前的奏本,递给申用懋道“关于裁军,明年的军费预算我都看了……终究还是有些慢了。”
申用懋接过来,沉色道:“是。辽东,陕甘是两大主因,军队也是最多,想要一下子裁剪是不容易,并且安南,旧港,吕宋又新增了十多万,裁剪的未必有增加的多,所以明年的军费可能还会涨,要再过一两年才能降下来。”
大明一年的军费杂七杂八高达两千万两以上,这样的数字在过去是不敢想的,外加其他的,尤其是工部以及移民的支出,大明全年的支出甚至在五千万以上,若不是有惠通商行的支持,朝廷连十分之一都拿不出,现在惠通商行的利润在逐渐降低,朝廷财政持续恶化,这样的支出必须要遏制!
孙承宗久在内阁,深知其中的艰难,道“朝廷应该还能撑一年,到了后年,财政支出必须要大幅缩减,否则国库必然会崩塌……”
以大明现在的体量,若是财政枯竭,那造成影响实在是太过可怕了。
申用懋明白,道:“下官知道,依照兵部的计划,陕西等六省保持二十万精兵,云,南保持十万精兵,其他地方都进行大幅度缩减,能将军费压缩在一千二百万上下。”
这个数字还是太高了,对现在大明朝廷来,压力依然是极大。
不过到了后年,工部的浩大工程,灾民的移民等都将进入消化期,支出会大幅度减少,将会对朝廷的财政有非常大的缓解,咬咬牙还能再撑两年。
‘只希望未来几年灾情能过去……’
孙承宗肩膀上的压力太沉,都快让他无法呼吸了。
“再想想办法,对于其他的支出再压缩压缩,能省多少就省多少,要有过苦日子的打算,户部那边我会去走一趟……”孙承宗道。
这也是无奈之举,申用懋轻叹一声,道:“是,下官知晓。”
孙承宗抬头看了看外面的色,刚要起身回去,突然又道“对了,津卫的那艘大舰如何了?皇上要起个名字,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七十丈的大舰,对明朝来也是从未有过的,还要考虑到海战,远航等等,从材料,设计各个方面都是一种考验,聚集了大明最为顶尖的力量。
虽然是皇家政院,工部主导设计、建造,但兵部也有参与,听着孙承宗的问话,申用懋想了想,道“现在应该差不多组装完毕,但因为气寒冷,无法下水,可能还要再等等,至于名字,有两个,一个是太祖年号,一个是成祖年号。”
“洪武,永乐?”孙承宗若有所思,旋即点头,道:“倒也合适,本来我想的是景正,待试验过后,交给皇上决定吧。”
申用懋应了声,而后道:“工部那边认为造船厂只有,津卫一处不太够用,希望在南直隶,福建,以及顺化再各建一处。”
顺化也就是安南阮氏的国都,现在是大明对北安南统治的两个重要城市之一,另外一个是升龙,也就是河内。
随着大明大兴水利,现在漕运对大明越来越重要,各种船只缺口很大,同时海贸也要开启,需要的更多,建立更多的军用,民用,两用船厂势在必行。
孙承宗知道这些,点头道:“好,明日我去内阁,过一下。”
“谢大人。”申用懋道,这样的船厂自然绕不开兵部。
孙承宗站起来,道:“明日皇上就会入内阁,与群臣共同理政,有什么想法,明日一起进去一。”
申用懋一怔,旋即道:“是,下官准备一下。”
孙承宗没有再多,出了兵部,准备回转他的府邸。
今年的冬是格外寒冷,北方还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更是将北方沉沉的压在冰雪地中。
朱栩带着李解语与两个孩子,一进慈宁宫就不停的哈气,看着坐在桌前的张太后,喘着粗气道:“皇嫂,你这宫里怎么这么冷,碳炉还是多少一些吧。”
张太后看着朱栩,又看着李解语脸色都有些发白,不免皱眉道:“大晚上的你来就算了,怎么还将解语与孩子也带过来。”
着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焕儿道:“再多烧几个,还有,烧些热汤来。”
“是娘娘。”焕儿连忙答应着,安排人去做。
张太后转过头对还没有坐下的朱栩道:“这碳炉还是少烧一些,对身体不好,皇上你也要注意。”
朱栩听着张太后的话有些不对,瞥了眼坐在她边上,脸委屈的永宁,眉头一挑,笑呵呵的应下道:“皇嫂的是,日后我宫里也少烧一点,就是永宁老是嚷着喊冷。”
永宁先是愣了下,突然大声道:“我今后再也不去乾清宫了!”
张太后立即也反应过来,听出了朱栩的潜台词,皱着眉道:“永宁还,凡是循序渐进,不要这么折腾她,你到底是她皇叔,能不能心疼她一点……”
朱栩嘴角动了动,瞪了眼永宁,这家伙不知道告了他什么叼状,让皇嫂的态度这么大转变。
李解语坐在一旁,抿嘴微笑,没有话。
永宁拉着张太后的手臂,可怜兮兮的道:“母后,皇叔对人家不好,人家听话了,不去乾清宫……”
张太后眉头越皱,看着朱栩道:“气这么冷,老是跑来跑去容易感冒,你要是有什么课业就跟我,我盯着她在慈宁宫做。”
朱栩听着张太后颇为坚定的话,心里叹了一句‘慈母多败儿’,便道:“嗯,皇嫂的是。”
张太后见朱栩如此才脸色和缓,也不知道永宁刚才与她了什么。
永宁双眼眯起,脸上露出狐狸得逞的笑容。
朱栩翻过茶杯,一边倒茶一边的道:“皇嫂,朕打算这几再去见见张筠,一起去烧个香什么的,多了解一下。”
朱栩话音未落,永宁登时双眼大睁——出宫!
张太后没有注意到永宁的表情,闻言眉头微动,还是点头道:“也好,不过要低调一点,不要让人发现。虽我与老太妃都很满意,关键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