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矛头转向叶向高与韩爌,淡淡的道:“敢问两位大人,这次清缴,所获总额为多少?”
叶向高看了眼韩爌,站出来,若有计算的道:“回惠王殿下,从各处报来的钱额,虽未细算,但五百万两应该是有的。 Ww WCOM”
朱栩不急不缓,转头看向次辅韩爌,道:“韩大人,此次参与的都有哪些衙门?”
韩爌脸角瘦削,为人方正,微微躬身,道:“回殿下,以户部,锦衣卫,顺府为主,其他衙门都是协助。”
朱栩眯着眼看着两人,整个御书房都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意。
过了许久,他深吸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账簿,递给朱由校道:“皇兄看看这个,只是草算,数额可能远大于这个。”
朱由校神色一直郁结,现在兵部明目张胆的将几个国公王侯无故牵连进入此次清缴行动,紧接着他的幼弟,惠王也冲入兵部,成了最大漩涡,让他最是难办。
他看着朱栩递过来的账簿,上面两个大大的‘兵部’,他神色冷淡的接过来,翻看起来。
叶向高与韩爌看不到朱栩递的东西,但彼此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朱由校翻着账簿,本来就有些苍白的脸色,陡然出现一点点红晕。
朱栩知道,那是气的,他悄悄退后了几步。接下来的主场较量,就是皇帝朱由校与辅叶向高,次辅韩爌的了。
他悄悄给了张皇后一个安心的神色,张皇后轻轻吐了口气,末了还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神色。
朱栩大英雄扮演完了,现在要透明,因此不断的悄然后退。
“咳咳”
突然间,朱由校低声的咳了起来,却依旧强忍着,喝了杯茶,继续一边看一边咳嗽。
张皇后看着心疼,低声纷纷侍女去准备什么,她轻轻走了过来,抚着他的后背,轻声唤道“皇上。”
朱由校的胸口起伏的越来越大,整个人如同爆前的火山。
朱栩也暗叹,换了谁估计都会气疯。本该收取的‘税银’,到了他手上,十分之一都不到,哪个帝王能忍?何况,这些平日里都是与他作对,一心为国的肱骨大臣?
想到这里,朱栩不由得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朱由检,心想,他日后杀那么多大臣,也是现了这样的真相吧?
朱由校不傻,相反他很聪明,一直在混乱又团结的朝堂之上挣扎,但看着兵部的这份账簿,还是让他怒冲冠,咳嗽加剧,脸色涨红。
噗
朱由校猛的身体一挺,一口鲜血喷出。
“皇上!”
“皇兄!”
太过突然,御书房里的人都是呆住了,旋即纷纷上前,一脸心惊看着朱由校。
朱由校一口血喷出,整个人反而冷静了,犹自胸口起伏,脸角抽搐的看着面前的几人,咬着牙道:“传朕旨意,张鹤鸣下狱,刑部,大理寺会审,惠王主审,都下去吧。”
叶向高与韩爌都心里一惊,不由去看御桌上,朱栩递过去的账簿。
但朱由校却在张皇后搀扶已经站起来,向着后面走去。
张国纪与叶向高,韩爌自然连忙躬身道“臣告退。”
待几人一走,御书房只剩下了朱栩以及一直没有作声的朱由检。
朱由检转身欲走,不过随即转身,看着朱栩,一脸的警告之色道:“六弟,好好学规矩,这种事可一不可二。”完,也不给朱栩机会,转身便走了出去。
朱栩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动了动,当皇帝的没有蠢人,朱由校不蠢,朱由检更不蠢。
朱栩站在御书房,一个人静了许久。
按照他的剧本,朱由校此刻应该大怒,下令彻查户部,锦衣,顺府等衙门才对,朱由校的突然吐血,打断了他的计划,还让他做了主审官。
不过仔细想想今的一切经过,虽然有许多瑕疵,但目的是达到了。
朱栩确定没有什么大的疏漏,转身便想拿回那本账簿,但瞬间眼神就直勾勾的盯着朱由校刚才喝过的茶杯。
茶盖翻倒在一旁,茶水赤红一片,朱由校的血刚才是喷出来的,哪怕喷的再多也不可能让一杯茶水浓郁成这副模样。
朱栩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跑!
他也是这样做的,飞快跑出了御书房,景阳宫,直奔景焕宫跑去。
曹文诏一见,神色微变,慌忙也跟在朱栩身侧,急声道:“殿下,生了什么事情?”
“回去再。”朱栩擦着自己头上的汗,脑中急急的转,在思索着朱由校这么做的目的。
而此刻,景阳宫东厢房内,朱由校挨着张皇后,一边擦着嘴,一边笑着道“是不是看到了?”
张皇后自然是看到了,到底是夫妻,配合着将戏演好,却不明白朱由校的目的,疑惑着问道:“皇上,那猴儿究竟给了你什么?”
那猴儿,张皇后用这个称呼,显然已经断定,朱由校不会把朱栩怎么样了。
朱由校端起一杯的茶杯,轻轻的啜了口气,然后深吐了口气,道“一本账簿,是兵部这次清缴回来的,总额过五百万两,比上缴到国库的还要多。”
张皇后脸色微变,道:“皇上,你是,兵部有人贪墨被六弟给现了?”
朱由校点头,目光透着冷意,道:“一直以来,朕也知道他们会贪墨,只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一个只是帮侧忙的兵部都清缴了五百万两,那其他衙门岂不是更多,登记入国库的,估计连五分之一都不到。”
张皇后素来奉行后宫不干政,闻言也没有多什么,只是陪着朱由校坐着。
朱由校没有失去理智,看样子也不是很生气,沉默了一阵子,道:“朕让六弟去做这个主审,就是想敲山震虎,让他们多吐出来一些。”
张皇后轻轻点头,抚慰着道:“皇上放心,六弟还是很聪慧的,会明白皇上的心意的。”
一路跑道景焕宫的朱栩,也渐渐冷静下来。大致明白了朱由校这么做的目的。
一来,估计是为了救他准备的后招,若是对他不利,大可装作病倒,拖延以图办法。
二来,现了这样的真相,他不是朱由检,没有那么大的魄力。这次受影响的肯定不是一两个衙门,真要查下亲,拔出罗布带出泥,京城的官估计没有几个是干净的。
他不能当面与辅,次辅翻脸,不然后果难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