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宫,偏殿内。 Ww WCOM
朱栩与傅涛正在喝茶,着驿站的事。
朱栩手指敲着桌面,慢慢的道“大哥,先,驿站要变成咱自己的,除了咱们,其他人用都要花银子,不论是官府还是朝廷。第二,要分三条线,一个是给官府衙门留,第二个给百姓,富商之类的,第三个是给军情,锦衣卫等用,是暗线……”
傅涛认真的听着,驿站还是非常重要的,是勾连全国各地最主要的工具,不官府,单民间利用驿站,一年最起码也是百万以上的收入!经营的好,一年赚个两三百万还是有把握的。
朱栩的话在继续:“先期还是要整肃一番,清除官宦势力,选拔信任的人,疏通各地的驿站,还有,让你主意的那几个人给我看好了,任何轻举妄动都要禀报上来……”
傅涛认真点头,桌上有个本子,手里拿着炭灰色的棍,用力的在纸上记录。
“日后完善,壮大了,也可以做那些押运,送货的事,沿着驿站的官道我会命工部优先修筑,道路坦了,沿途安全,不比漕运差……”
朱栩都是在简单的着他的构想,好一会儿才停下来,道“嗯,差不多就这些了,日后想到了再,大哥,你你的。”
傅涛放下笔,看着朱栩道:“皇上,我认为,想要将驿站处理干净,完全变成皇上的,先还是要清除地方衙门的势力,让他们不敢触碰。”
朱栩点头,道:“嗯,朕会让东厂介入,你也盯着,要是东厂不规矩,朕就打魏忠贤板子。”
傅涛心里突的一笑,脸色绷紧道:“第二个,就是前期投入可能比较大,回本时间会很长。”
朱栩喝了口茶,不在意的道“这个不是问题,主要还是要控制好,将驿站的弊病清除干净。”
傅涛心里也思忖一番,其他问题都是他可以解决的,便道“暂时没有其他问题,另外,皇上,我听,外廷反对声比较大?”
这个反对声,指的是反对裁撤驿站,驿站看似对朝廷没有什么用处,可是对那帮依附在驿站上吸血占便宜的人却是大有用处,不可或缺的。
尽管文昭阁的奏本还没有上来,朱栩也还没有明旨意,可宫外已经满城风雨,弹劾刘懋,文昭阁的奏本已经迫不及待的飞入通政使司了。
朱栩笑了笑,道“这个咱们不管,文昭阁决定的,让信王兄头疼去。”
傅涛也微笑,细细的跟朱栩着他对驿站改革的规划。
而实则上,满京城现在都被朝廷要裁撤数百年历史的都察院而震惊无比,继而奔走相告。
不论是朱由检,还是杨涟以及东林党,都在想方设法的要保住都察院,这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利器,看似没有权势,却足以对下百官形成威慑!
**星如何让东林党独霸朝廷,如何将‘邪党’尽数逐出朝堂,消灭了那些楚党,浙党,昆党,就是因为手握都察院!
当初那场京察,数百官员贬的贬罢的罢,连整个内阁都向他低头,这样的权势,谁人不心动,谁人又会放弃!
东林党人飞的聚集,谁都意识到东林党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
京城的六部九寺,京城之外的布政使,按察使,知府知县,关内关外的文臣武将,惊人一致的站在了杨涟一边,一股庞大的力量,急剧在靠拢。
东厂大牢。
干净舒适的牢房内,摆放着一桌丰盛的酒菜。
汪文言盘腿而坐,大口的吃着,神情迫切,气息如牛。
他身穿囚服,披头散,浑身是伤,有的地方还在流血,显然刚刚用刑不久。
汪文言对面坐着顺府府尹,范景文。
范景文没有动筷,眉头紧皱,神色难看,他没有想到,过去了这么久,东厂还在这样折磨汪文言。
汪文言如同饿死鬼一般,吃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深深的吐口气,看着范景文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在意的一笑,道:“当初我差点弄死那阉贼,他记恨不忘,没什么大不了,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若是我得势,一样不会放过他。”
范景文听着他的嘴里还是一嘴的江湖气,轻轻点头,道:“我回去之后想办法,将你救出来。”
汪文言交友遍下,范景文也是受过他的恩惠。
汪文言手里抓着一只鸡,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后灌了口酒,嘟囔着道:“不必,魏阉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别看他现在又春风得意,我敢断定,他迟早还是要身异处!”
在汪文言想来,不管你是多么的权势熏,恶人都是没有好下场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范景文想到的却是,东林党这么久都没有把他救出去,汪文言这是灰心了。
他也没把握,沉吟着道:“你应该知道,皇上有意裁撤都察院,并入督政院,现在整个东林都战战兢兢,在想方设法的阻止……”
汪文言嗤笑一声,道:“你们现在还看不明白?当今这位皇上不同于先帝,更不同于神宗,他无比厌恶党争,自然就更厌恶我东林,只要‘东林’二字在一日,他就不会允许东林人再站在朝堂上。裁撤都察院应该是他计划里的最后一步,别杨大洪了,加上信王也阻止不了皇上……”
范景文却摇头,道:“你现在不明白京城的局势,正人都围聚在东林,东林都支持信王,现在可比几年前的声势更大!”
汪文言一怔,这点他倒是没有想到,细细想来也是,皇帝拼命的打击以东林为代表的正人,这不是迫使他们更加团结吗?当初的东林还是山头林立,内讧不止,现在若是能团结,绝对是一股无可想象的力量!
他放下手里的酒杯,目光闪动,似自语的道:“如果是这样,倒也不是事不可为……”
范景文就是奉叶向高的命令来讨主意的,双眼一亮,道:“汪兄,可有什么好办法?”
汪文言看了他一眼,满脸是伤,看不出以往的‘侠气’,嘴里还是义字打头,斟酌着道:“先不能硬来,咱们这位新皇帝可不是吃硬的人,过去那些手段都不行。第一步,想办法让六部的政务都停滞下来,什么也不要,要做的悄无声息。第二步,找一些声望卓著的大儒写文章,详细阐述裁撤都察院的害处,尤其是涉及祖制方面,言辞要恳切,不要攻击任何人,尤其是皇上。第三步,请一些老大人进宫见见太妃,什么也不,就是去探望,闲扯一些家常……”
范景文听着汪文言的话,心里大是佩服,汪文言这些话,归结起来就是九个字‘示力量,讲道理,论人情’,世上有什么难事是这九个字解决不了的吗?
这一趟真是来对了!
范景文与汪文言凑近,低声将细节商议好,这才离开大牢。
京城外驿站边上,柳枝飘飘。
缪昌期看着眼前李应升,神色忧虑,目露不舍。
李应升是福/建道御史,朝廷一裁撤科道,他不愿进督政院,也不想留在风波不平的京师,因此辞了官,今回乡。
缪昌期也是东林元老级人物,交友广阔,对东林人每次黯然离京,他都前来相送,无一落下。
李应升默然一阵,叹息道:“缪兄,现在的皇上刚愎自用,不听忠言,以至于奸佞横行,乱政迭起,实乃古所未见。而今正人难申,无立锥之地,唯有明哲保身,以待日后了。”
缪昌期也轻叹一声,道:“李兄且去,现今正人聚于京城,任阉党再嚣张也不复以往,皇上年幼,终有长大时候,众正盈朝之日不远。”
李应升也是经历过万历到启年间的党争的,有预感,今后党争会比以往更激烈,这也是他辞官的原因,心里千言万语不出口,抬手道:“今日一别,他日不可期,缪兄,保重!”
缪昌期只能再叹息一声,拱手目送李应升远去。
李应升马车缓缓离开,缪昌期身后慢慢走近一个吏模样年轻人,道:“大人,现在正是大事所在,为何不挽留李大人?”
缪昌期摇头,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叹道:“这一次,不成功本官也只能辞官归乡了。”
年轻人神色一凛,他从缪昌期的话听出,东林党这次是要孤注一掷了。
转眼半就过去,京城看不出什么,大街上行人如潮,往来如织,丝毫感觉不到官场上的风起云涌。
户部,傅昌宗处理了一的政务,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府。
刚一要走,他心里一动,对着外面的门房道:“浙/江左参政的奏本到了吗?”
朱栩接下来就是要整肃浙/江,江/西官场,是以傅昌宗也很关注。
那门房转身进来,道:“大人,黄郎中不久前请了病假,那道奏本应该在他班房内,班房上了锁,得过几。”
傅昌宗眉头一皱,看着那门房道:“过几?他请了几的假?”
门房躬身在那,道:“回大人,三。”
官吏请假是常有,傅昌宗倒也不意外,也不能去撬锁,只能等着了,一边迈过门槛一边道:“后面的奏本都送去李郎中那,让他明集中送到我这。”
门房连忙转身跟着傅昌宗走了一步,道:“大人,李郎中也请了三假。”
傅昌宗也没有多想,张嘴就道:“那送去韩郎中那。”
那门房这次憋不住,看了眼四周,走近低声道:“大人,现在整个户部,已经有二十多人请假了,韩郎中也请了。”
傅昌宗脚步一顿,终于现不对劲了,沉着脸道:“怎么回事?”
那门房又看了眼四周,藏在柱子后面,对傅昌宗紧张的道:“大人,不止是我们户部,六部大大官员,告假的过一百多位,这还在增加。”
傅昌宗脸色沉了下来,终于意识到事情严重了。
这不是偶有告假,是有人在幕后策划,能有这样能力的,满大明除了朱栩,唯有东林党能够做到,魏忠贤看似权势熏,却也做不到。
他看着这个门房,沉着脸道:“多久的事了?”
那门房神情有些紧张,他还没有品级,没有被要求告假的资格,谨慎躬着身道:“就是今的事,刚刚没多久,不到半个时辰,告假的人都在侍郎大人那边排了长队。”
傅昌宗眉头拧紧,神色变幻,肃然凝重。
东林党这么大规模的‘告假’,可比百官罢朝还要可怕,几百个人告假,足以将六部的政务都瘫痪掉。
最重要的是,这户部是经过他整肃过的,事都半个时辰过去了,他居然才是‘偶然’知道!
傅昌宗看了眼那门房,没有多,转身快步出了户部,打着马车就要奔皇宫。
与此同时,吏部的周应秋,工部的徐大化,礼部的张我续,甚至是兵部的申用懋都急了,出了各自衙门就奔皇宫。
东林党几乎无处不在,关系网复杂,这么大动作,着实吓了他们一跳。
就在几大尚书急着进宫的时候,一封论事的文章在京城各大书院,文会,读书人之间流传。
这是邹元标的儿子邹青山写的,他也是个大文豪,笔力遒劲,文著等身,在文坛影响力巨大。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份也很特殊,他的父亲邹元标是东林元老,与顾宪成,**星号称‘东林三君子’,在东林党内有着特殊的地位。
他的文章倒也没有破口大骂,言辞也不激烈,全都是就事论事,言称‘都察院不可废,祖制也’。
文章有理有据,字句平实,很得读书人喜欢,这件事飞流传,一股磅礴的非议之声在京城滚滚而动。
仁寿殿内,八十多的周嘉谟,颤巍巍的坐在刘太妃下,与刘太妃言笑晏晏,着一些陈年往事,一副行将就木,临死前来告别模样。
刘太妃非常乐观的一个人,周嘉谟了一阵也颇为感叹。
他们都是八十多的人了,谁也不知道明事,越是这样的家常闲聊越能勾起人的感情。
东林党这次没有激烈的围堵皇宫,也没有起漫的奏本攻势,在平平淡淡中,磅礴如山的压力涌入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