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就真的这么自信吗……”
魏忠贤神色冰冷,皇帝显然已经知道了,将方一元,郭培民下狱,这是在逼他,逼他提前动手!
魏忠贤站起来,脸上前所未有的冷漠,望着墙壁,仿佛能看穿,望入皇宫,目光落在御书房,那里有一个年轻人正在低头看着奏本。
“只是,你凭什么这么自信……你还能有什么布置……”
魏忠贤低语,双目是灼灼的野心光泽。
魏忠贤站在原地,脸色漠然,半晌之后大步走了出去。
“将唐通找来,我们一起去信王府!”
魏忠贤找来一名亲信,大声的道。
他大踏步向前,很是威风凛凛。
“是!”亲信领命,快速离开。
“公公,我们这是要去哪?”傅应星跟在魏忠贤身后,神色破为激动的道。
这几他们东厂了抓了不知道多少人,抄了多少家,虽然只有三成,可赃物可观的令他心头难抑,激动不已。
“去见信王!”
魏忠贤坐上轿子,淡淡道。
他语气平常,表情也平静。
傅应星神色怔了下,想要问,轿子已经起来了。
魏忠贤带着人来到信王府后门,唐通已经在等着了。
唐通看着很是普通的信王府后门,待魏忠贤打发走所有人,这才走近低声道“公公,这就要动手了?”
信王是他们的最后一步,一旦来这里,就表示最后一刻终于到了!
魏忠贤看了眼唐通,这位显然还不知道方一元与郭培民已经被抓,神色不动的道:“嗯,我们现在去见信王,你待会儿就回去准备,通知那几人,明晚寅时!”
“好,就寅时!”唐通大喜,他不过不惑之年,还大有前途,可最大的前途,莫过于从龙之功!
魏忠贤神色平淡,平淡中透着一抹极寒的冷漠。
信王府早就被东厂控制了,魏忠贤带着人,畅通无阻,径直来到信王府大厅。
朱由检带着妻儿,一家七口正在吃饭。
面对魏忠贤的气势汹汹,朱由检异常的平静,其他人包括周王妃都面露惊色,紧张的不敢吃饭。
朱由检从容自若,夹着菜,吃着饭,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从气度上看,远远超过这个年纪。
魏忠贤的目光落在朱由检脸上,转而又落在他边上的朱慈烺身上。
朱慈烺是朱由检长子,今年不过五岁,神色慌乱,颤巍巍的想要躲到朱由检的身侧。
魏忠贤环顾一圈,向朱由检抬手笑着道“奴婢参见王爷。”
朱由检盛汤,神色不动的道:“你要造反了?”
魏忠贤微怔,有些讶异的看着朱由检道:“王爷怎么知道?”
朱由检喝了口汤,道“景正不是皇兄,可以任你糊弄,他压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又要卸磨杀驴,以你的个性,不会坐以待毙。”
魏忠贤好似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向朱由检,脸上出现一抹玩味的表情,道:“是奴婢看王爷了,那王爷猜猜,奴婢要做什么?”
朱由检端着碗,喝着汤,一会儿之后,擦了擦嘴道:“不管你要做什么,都注定失败,景正的手段你比我清楚。”
魏忠贤背起身,学朱栩眯着眼,打量着他道:“确实如王爷所,想必外面的流言您也听到了,景正得位不正,现在该是您登基的时候了。”
朱由检放下碗,看了眼边上的三个孩子,笑了笑道:“不要害怕,身死事,失节事大,我们是太祖子孙,当不畏惧生死。”
三个孩子还懵懵懂懂,哪里听得清信王的话,只是睁大眼看着朱由检。
周王妃嘴角动了动,没有话,只是搂紧身边的孩子。
吴承恩从侧门走出来,下人抱出数个火油桶,放在饭桌四周,边上是一个个拿着火把的家丁,每一个都视死如归的表情!
魏忠贤脸色变了,看着那一个个油桶,足以将这个大堂都炸飞!
他阴沉着脸,看着朱由检道“王爷,大位就在眼前,莫非你一点都不在意吗?这是太祖的打下的江山,你难道忍心看着被景正毁掉吗?”
唐通也忍不住了,心的看了眼那些火油,急声道“王爷,你睁开眼看看,整个大明都是下大乱,人心思定,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太祖的江山被景正硬生生的毁掉吗?大位马上就是您的了,一点都不动心吗?”
朱由检面无表情,道“我大明江山可以亡在自己手里,绝不会忘在一群阉宦之手。本王于国于民无益,不会丢太祖太宗的脸,辱没朱家子孙后代。”
魏忠贤看着那一个个火把,一桶桶火油,脸色阴沉的可怕。
朱由检是他计划里最关键的一环,失去了他,即便控制了皇宫,也不会有人听他的,京东京西两处大营不用一就能到!
唐通心里害怕,他们站的这么近,一旦不心火星落在油桶上,他们都会被炸死!
魏忠贤心如电转,突然看着朱由检道:“王爷,如果,景正已经死了,你现在还想自焚吗?”
朱由检脸色微变,旋即平静如常,淡淡道:“如果他死了,身为亲王,理当殉国。”
周王妃等人瑟瑟发抖,都没有出声。这件事信王与她们早已经过,殉国,也是理所应当。
魏忠贤神色冷漠无比,朱由检显然存了死志,根本不是言语能打动的。
那些火把只要有一滴落下,整个大堂都将化作灰烬!
朱由检不能死!
哪怕不能用,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死!
魏忠贤双眼里都是冰冷之色,道:“既然王爷执意不肯,奴婢也不是没有替代之人,福王还有子嗣在!”完,他转身就走。
唐通神色慌乱的看着朱由检,跟着离开。若是继位的不是朱由检,他的功劳就要大大缩减了!
朱由检看着魏忠贤的背影,神色轻叹。
如果福王真的还有子嗣,或许确实合适,至少魏忠贤能收下不少当年‘国本之争’的失败者。
朱由检看了眼自己的妻儿,神色悲痛,旋即决然的看向王承恩道“点火吧,本王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王承恩深深的看着朱由检,手里的火把就要落下。
“慢着!”
突然间,一声大喊从不远处传来。
一个穿着内监服饰的中年人,快步走过来。
王承恩手一顿,看着来人,脸色微变:“你是司礼监的人?”
来人确实是司礼监的人,崇祯三年就被安排在信王府,只是一直默默无声。
中年人走过来,抬手向朱由检道“奴婢见过王爷。”
朱由检已经猜到了,神色冷淡道:“你为何而来?”
中年人站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一道圣旨,大声道:“信王朱由检,接旨。”
朱由检愣神,一群人也都看着他。
中年人见朱由检不动,面露威严的再次大声道:“信王接旨。”
朱由检眉头皱了皱,他本存了死志,却没有想到景正还给他留了密旨。
想了想,他对着王承恩等人摆了摆手,上前跪下道:“臣接旨。”
其他人都纷纷跪在朱由检身后,哪怕是油味刺鼻也不在乎。
“奉承运……信王朱由检,机警有为,敏恭慎达,甚合朕意……朕离京日久,京城不可无主之人,特命信王临时监国,统辖内阁六部,以遏宵。”
中年人长篇大论,可旨意的意思还是很明白。
朱由检一时间换不过来,景正又让他监国了?
“臣接旨。”朱由检抬起手道,尽管心里疑惑丛丛。
中年人将朱由检扶起来,笑着道“王爷,是该您出山,扫灭宵,安定人心的时候了。”
朱由检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景阳宫那位早就打好算盘,令他收拾魏忠贤了。
京师现在乱成一锅粥,人心惶惶,确实应该尽快安抚。
“可是,本王如何扫灭宵,安定人心?”朱由检疑惑的看着中年人道。魏忠贤掌握大权,他可是没有一兵一卒。
中年人一笑,道“大人只管去内阁,皇上自有安排。”
朱由检点点头,心里不得不佩服朱栩,论起这样的手段,他一百个也比不上。
不过朱由检已经不是以前了,他看着中年人,直击要害的道“不知皇上以后打算如何处置本王?”
中年人笑着,道:“皇上了,既然王爷不想去台湾,那就自己选个地方。”
朱由检微微点头,会意了,稍稍思索一番,道:“本王去陕西吧,或许还能有些作用。”
中年人明白,这是要他转述的,躬着身道:“奴婢知道了。”
朱由检完,看了眼周王妃等人,大步向外面走去。
朱由检确实不一样了,仿佛放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以前看似明亮的双眼,现在清澈如水,从容淡然的向外面走去。
中年人躬着身,心里暗道‘终究是亲兄弟,皇上果然没有看错。’
与此同时,内阁也接到了冯祝传达的旨意。
‘北直隶改设河北省,陈奇瑜任巡抚,陈新甲知错能改,举报有功,朕心甚慰,准戴罪立功,任河北总督,即刻组建总督衙门,统辖境内兵马’。
如此一来,本来听调于兵部的各地府军,县军统统归了陈新甲麾下。
孙承宗等人都愣神半晌,好久之后才轻声自语:“皇上的旨意来的真是时候……”
在朱由检抵达内阁的时候,李解语正在与李思忠叙话。
李思忠听了半晌,起身单膝跪地道:“臣明白,臣请辞禁军副统领,今后闭门读书。”
李解语抚摸着腹,轻声笑着道:“叔叔不要见外,没事可让婶娘常常进宫叙话。”
李思忠应声,出了鱼藻宫。
与此同时,大病初愈的鲁钦被任命为禁军副统领,执掌大内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