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几人很快吃完饭,休息了会儿,便从容的出了客栈,向着扬州府学走去。
皇家军院目前扩大的,只在几个地方有军事学院,皇家政院不同,触角以及遍及大明各地。
省府县,朝廷都严格要求,必须要有一座学院,最大的往往习惯性的称之为省学,府学,县学。
朱栩等人要去的,就是扬州府府学,扬州书院。
“公子,”
曹化淳跟在朱栩身后,介绍道:“扬州书院是江苏最大的一个府学,入学人数也是不少,根据江苏省的上报,大约有七百人,平民学子占了有三分之一。”
朱栩眉头一挑,道:“我记得当时的要求是不低于一半吧?”
曹化淳道:“扬州,苏州,应的情形比较复杂,涉及众多,吏部那边斟酌之后,默认了这种情况。”
朱栩若有所思点头,这也是无奈,这些地方太过繁华,涉及的方方面面,吏部也要考虑下面的情绪,比如盐商,他们的子弟算是平民,还是‘士绅’?其他的大富户也多的是,无形中就对这种比例产生影响。
朱栩等人很快来到一座大院子前,牌匾是手书的四个大字‘扬州书院’,字迹严谨,架构有力,外方内圆。
“周应秋的笔迹?”朱栩背着手,笑着道。
大明的官员,不管大,那都是科举出身,不管是文章还是书法都算是出类拔萃,而且也都喜欢到处留墨宝,能够在这样的书院留下牌匾,自然算是‘名传下’。相比于官位,很多人都更喜欢‘名声’。
曹化淳也笑了笑,因为皇帝的字迹有些拿不出手,很少有人会要求皇帝题书什么,因此朝堂官员都刻意的不留名,这里见到算是比较罕见了。
“走,进去看看。”
朱栩手里晃着折扇,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没有任何的拦阻,院门前的人也不较少,朱栩几人径直向里面走去。
“今是休假吗?”朱栩走了一会儿,疑惑的道。书院里很安静,来来去去也没见个人。
曹化淳也奇怪,道“不是,之前打听过,休假是在两后。”
曹化淳话音一落,曹变蛟却突然道“公子,看这里。”
朱栩一怔,顺着曹变蛟的手看去,那里是一个告示,走近一看,不由得笑了起来,道:“不巧,今所有学生都被带去军训了。”
曹化淳神色微变,刚要请罪,不远处传来一阵喝叫。
“,什么叫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不!”
“给我!”
朱栩等人转头望去,只见在布告栏不远处的一个墙角,一个年轻人被几个华服青年堵在里,一面拳打脚踢,一面厉色逼问。
朱栩背着手,没有动,静静的看着。
被打的年轻人鼻青脸肿,全身都是脚印,缩在角落里,一句话都不。
“不,今就打到你,打到你明上不了课!”领头的青年人,狠狠的踢了一脚,怒声道。
缩在角落里的青年脸色微变,猛然挣脱几人,站起来,双眼通红,激烈的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世上哪里有圣贤!孔子,孟子不过都是后人刻意捧起来的,他们不是人吗?没有爹娘吗?既然不是圣贤,为什么不会犯错!”
三人一听,那领头顿时大怒,猛的一脚踹过去,将话的青年人狠狠踹到地上,咬牙切齿的恨声道:“圣人就是圣人,岂是你可以随意乱的!”
“老大,将他抓走,交给院长处置!”
“不错,不尊孔孟,污蔑圣人,他是邪端,应当严惩!”
被踹在地上的年轻人,头上冒着冷汗,咬牙道“是你们顽固不化,只读那些所谓的‘经典’,岂不知一句‘绝知此事要躬行’,今就算院长惩罚我,我也绝不屈服!”
三人都是满脸恨色,领头的人神色狰狞,道:“你一个个学徒就敢如此狂悖,一定要严惩,今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给我抓走,先送给他的教授,看他怎么!”
“走!”
“起来,给我走!”
三人硬生生的将被打的青年人拖起来,向着书院后面走去。
朱栩看着那青年人被拖走,背着手,神色不动,目光却悠远深邃。
曹化淳与曹变蛟都很疑惑,皇帝一直都是好打抱不平,今怎么不话?
等了一会儿,曹化淳走近一步,低声道“公子……”
朱栩摆了摆手,没有话。
他还在思考,这是一个缩影,不可避免的事情。
尽管他在课本上已经尽可能的打擦边球,可一旦涉及到‘实事求是’,学生们开始认真的思考,难免就会对被神化的‘圣贤’产生质疑,外加‘物理’课程的涉及,‘鬼神’之更加就是‘无稽之谈’。
学生们质疑儒学,实际上就是在质疑‘圣人’。
圣人已经被神化了近两千年,谁人敢质疑?哪怕是朱栩这个皇帝,涉及到这一块都要慎之又慎,一个不好,就会成为全下的公敌,最亲信的人都会反对他!
‘只是,一切的改革都是物理上的,思想上的革新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朱栩心里低语,刚才的这一幕,绝对不是个例,这种事情在其他学院,甚至是那些毕业的学生,面对旧势力,旧思想的时候,难免会遇到‘阻力’,这种‘阻力’会越演越烈,迟早会形成更大的对峙以及风暴。
‘怎么样才能使‘自然科学’与‘儒家学’完美的对接,缓慢的过度……’
朱栩面色沉静,目光冷幽。
儒家学在于禁锢,将人的思想圈在一个笼子里。朱栩需要打破这个笼子,却又不能太过激烈,新的思想连萌芽都没有出现,不能水到渠成的‘破解’儒家经典,只会造成思想的混乱,将大明推向危险的边缘。
‘思想是经济发展以及需要的产物,大明的经济还不足够,哪怕这样发展,或许还要等两百年,我可等不了啊……’
朱栩心里思索着,必须要用思想来引导发展,只是这个思想,要怎么来呢?
“去查查那个学生叫什么。”朱栩双眼一亮,突然道。
曹化淳刚要应声,曹变蛟突然走了几步,在之前那几年轻人人所在地方,捡起一本札记,走过来递给朱栩。
朱栩接过来,随手翻起来。
只是看了几眼,神色就不由得动了起来。
‘以下之权,寄之下之人’
‘人君之于下,不能以独治也。独治之而刑繁矣,众治之而刑措矣’
‘古之人君,未尝讳言财也,民得其利,则财源通而有益于官;官专其利,则财源塞而必损于民’
‘善为国者,藏之于民,善为国者,藏之于民’
朱栩眯着眼,脸上动容。
这个人年轻人的想法,‘很危险’!
前面的是反对皇权独裁,后面到了‘利’,支持‘君子言利’,还希望下财富藏之于民……加上刚才他还质疑孔孟,幸好这本书没有传出去,否者他肯定会被直接送进衙门,判个死刑都不为过!
“变蛟,你去,给朕查查这个人是谁,照顾好了,朕要见他。”
朱栩将这本书揣入怀里,即便是曹化淳他也不准备让他看。
“是。”曹变蛟答应一声,派两人过去。
曹化淳最是知道朱栩的心思,之前就有苗头,还让钱谦益南下主持应府科举,现在更是遇到这个年轻人……怕要出事!
曹化淳心里担忧,上前一步低声道:“公子,毕阁老等人之前就察觉了书院生员的冲突,是以已经在准备修改课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