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破灭，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想了许久之后，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梦想，只是一个美梦。

    圣皇如今和乙玄就是这样的状态，突然发现自己做了一场美梦，大梦初醒那种失落挥之不去。

    看到圣皇和乙玄失魂落魄的样子，文刀三拨动着篝火说：“夫子曾经说过，大多数人其实都活在梦里。”

    “梦和梦想一字之差，但却很容易被人们所误解，很多时候大家都会被梦的虚幻和美好迷惑，误以为梦就是梦想，觉得一切都会实现，觉得触手可及，可实际上，真正伸出手的时候，我们才会发现，用力一抓就什么都没了。”

    圣皇和乙玄仍旧是患得患失，毕竟两人梦了太久，几乎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梦。

    直到此时，文刀三将他们给敲醒了，让两个人意识到，自己实际上一直都在梦里。

    渐渐冷静下来，圣皇很快将心神给稳住，并没有出现太久患得患失。

    平静了心神之后，圣皇站起身便离开，根本就不再篝火前有任何的停留。

    看到圣皇离去的背影，乙玄仍旧是有些患得患失，不过整个人已经算是清醒了。

    忍不住开口问文刀三：“大师兄，你说圣皇他会收兵回去吗？”

    这算是乙玄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正经的称呼文刀三一声大师兄。

    文刀三摇了摇头叹息道：“不可能回头的，夫子说得对，圣皇已经出兵了，就不可能再回头。”

    乙玄看向圣皇落寞，却又异常坚定的背影，突然觉得似乎还真的是有些悲哀。

    沉默良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既然明知道那是不可能实现的梦，又何必一定要去坚持呢？现在回头，或许还来得及。”

    文刀三平静地说：“不，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我们的退路早就被封住了。”

    乙玄闻言顿时一愣，转而似乎想到了什么，凝视着文刀三神情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文刀三却帮乙玄想问的说了出来：“夫子在我们进入西域那一刻，就已经将东方的归路给封住了。夫子不想让沙海的战争，波及到中土，其实这也算是圣皇自己的决定，说到底圣皇还是想要保住中土唐帝国的那些基业。”

    乙玄终于明白过来，豁然起身满脸惊恐地说：“那。那岂不是说，无论我们能否成功，我们都回不去了？”

    文刀三点了点头：“不错，夫子和圣皇这么做，就是要彻底破除永恒的主宰。”

    “可是，可是那我们呢？我们这些人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应该被当作牺牲品吗？”

    乙玄显然是有些激动，毕竟得知了退路被断，换做是谁都会非常的激动。

    甚至于，乙玄险些就想要暴起，直接对文刀三出手。

    若不是因为深知。自己不是文刀三的对手，乙玄可能会真的出手。

    而文刀三却喝了一口小酒说：“这是我们的命运，也是我们自己选择的。”

    仰头将酒壶里的酒水喝掉，文刀三继续说：“这条路注定是不可能回头的，圣皇为何会坚持出兵沙海？”

    乙玄接过话涩声说：“圣皇就是想要断绝仙域和佛土传承，让仙域和佛土不再干涉中土。”

    文刀三淡然地说：“嗯，不错，就是这样，这才是圣皇和夫子的真实目的。”

    “或许多年之后，仙域和佛土未必能够完全从中土消失。但至少永恒神国再也无法影响到中土。”

    乙玄有些茫然地自语：“断绝永恒，阻断诸神，原来，原来这才是夫子穷极毕生想要达成的志愿。”

    此时此刻。乙玄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之前所想的一切都是错的。

    夫子根本没有想过，要创造全新的文明，也没有想过要成就所谓的永恒。

    夫子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要断绝一切神明主宰的时代，要让中土的一切都回归凡人的手中。不让神明再去主宰和影响世人的命运，那样的话，中土的未来将会变得无人可知，而唯有在无人可知的局面下，才有可能创造出全新的文明。

    乙玄终于明白了夫子，现在再去看夫子的时候，那位老教书匠是个真正为了后世的人。

    和夫子比起来，所有人都显得很自私，乙玄更是会感到一种自惭形秽。

    文刀三站起身，走到乙玄的身边，拍了拍乙玄的肩头说：“夫子让我告诉你，希望你能找寻到自己想要的。”

    言罢，文刀三便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去，夜幕下唐军营地的篝火逐渐熄灭。

    圣皇独自一个人，站在一处残破的高塔上，眺望着西方。

    在圣皇的心目中，他也有自己所想要坚持的，更加有自己想要得到的。

    哪怕明知道此次出征沙海，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圣皇也还是要继续向沙海进军。

    圣皇只是想要去看一看，究竟成就永恒时是什么样子？去亲眼看一看那些永恒。

    而在圣皇的背后，东方的中土，他相信帝国在夫子的主导下，会变得更加强盛。

    至于将来，帝国的兴衰，那已经不是圣皇所能去干涉的，就像是离开前夫子所说的那样：“没有一个帝国，是能够永兴不衰的，帝国的兴衰，朝代的更替，那是无法阻止的，历史的车轮会将一切都碾压，或许后世无人再记得他们，但只要做好当下便好。”

    其实可能书院的弟子都不知道，夫子身边第一个弟子，实际上就是圣皇。

    所以，圣皇是坚定支持夫子的，哪怕是夫子需要他牺牲一切，圣皇也会毫不犹豫去做。

    就像是今时今日，必须要他率兵去往沙海，走上这条不归路他也不会后悔。

    深吸了一口气，圣皇非常严肃地自语：“朕必将会完成承诺，夫子，朕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朕会向世人证明，朕才是您最优秀的学生。”

    在唐帝国长安城的皇宫内，夫子独自站在皇城之巅，凝视着西方像是听到圣皇的那番话。

    夫子神情有些黯然地说：“陛下，其实您不用向任何人证明，在我的眼里，您一直都是我最优秀的学生。”

    在皇城之中，不少人都在忙碌着，夜幕下的皇城内人影憧憧，气氛异常的诡异紧张，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而这一切，都被夫子看在眼中，只是夫子并没有出手干扰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