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沙里昂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玛格丽特·魏丝崔西·西克曼 本章:第三章 沙里昂

    沙里昂一出生就注定是个触媒圣徒,没有其他选择。他出生在紧邻马理隆城外的乡间,父亲是第三阶层的贵族巫师,母亲是女皇的表姊,恰巧也是一位触媒圣徒。当预言说她跟这位贵族的婚姻能够产生子嗣后,沙里昂的母亲离开了教堂,如此一来,她触媒圣徒的能力才能后继有人。

    虽然这桩婚姻对她来说并不是门当户对,她仍毫无怀疑地遵照预言指示,他的父亲也是。像他这种身分的贵族或许可以不遵从皇帝的命令,但不论尊卑,没有人会违背触媒圣徒的请求。

    沙里昂的母亲履行了婚礼,如同她每天履行的教派职务一样。当时候到来,她跟丈夫一同前去医愈森林,让麦南尼诩治愈师取出丈夫的精子植入她的体内,之后,他们的孩子便如预言所说的在预产期诞生。

    沙里昂如同其他人,从六岁开始他的训练课程,不同的是,母亲在教会里崇高的地位让沙里昂得以在她的监护督导下受训。在六岁生日的那一天,小男孩被带到母亲跟前,从那时开始一直到十四年后,他每天和母亲一起学习、祷告。当沙里昂二十岁的时候,他离开母亲家,穿越传送廊来到全辛姆哈伦最庄严、最神圣的地方——圣山。

    圣山的历史就等同于整个辛姆哈伦的历史。数百年前,在所有的记忆都被钢铁之战破坏、遗落之前,一群被迫害的人们自愿离乡背井,逃离到这个世界。这趟魔法旅程非常艰辛困苦,由于旅程需要种类繁多与庞大的能量,许多人奉献出自己残存的力量及生命,让魔法一族得以在一个他们永远都无法看到的世界里生存繁衍。

    先人之所以会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这里强大魔法能量的吸引力,正有如磁石般带领他们穿越时空,到达目的地;先人们选择留下,是因为这里无人居住、与世隔绝。

    这个世界也有些美中不足的地方:可怕的暴风雨在荒地上肆虐、爆发的山脉喷出火焰、猛烈的洪水、桀傲不驯的浓密森林。但当他们踏上这块土地时,先人们立刻察觉到魔法在脚下如心脏般跳动着;他们能够感觉、探测到这股能量的源头,即使前方有着数不尽的困难或是不可言喻的煎熬,他们仍出发前去寻找魔法能量的来源。

    先人们最后终于找到了源头:一座早已熄灭的火山,火山口里只剩下魔法能量在陌生的太阳下如钻石般闪烁着。

    先人称呼这座山为圣山,触媒圣徒在这里建造了圣井,作为他们居住以及宗教的中心。刚开始,这里只有几个匆忙凿成的地下避难室,随着时间流逝,原本简陋的地下通道在数百年的时间里慢慢扩建成迷宫似的长廊、大厅、会议厅、寝室、厨房、中庭跟露天花园。不仅如此,在圣山的山腰上还兴建了一座大学;在年轻见习修道士的协助下,地之道阿尔班那拉支派法师在这里学习如何统御人民以及土地,水之道赛尔达拉支派的德鲁伊们来到这里求取医疗技巧的精进,大气之道锡哈那支派的大法师们研究控制风云的技巧,就连魔工匠的工会也在这里设立了学习中心。为了供应所有学生跟老师的日常生活需求,圣山山脚下还有一座小城市。

    一座宏伟的大教堂座落在圣山上,天然的拱形山峰成了教堂的天花板,从窗户往外看去的壮观景致曾让许多人惊叹不已、感动落泪。

    然而,现在却很少有人能够一睹这片壮观的景致了。在以前,上至皇帝、下至平民都可以随意参观大教堂;自从钢铁战争结束后,这项规定改变了,现在只有触媒圣徒,或是那些特准为他们工作的人能够进入圣山,而圣井所在的密室,也只有教会里的高阶人员可以进出。山脚下的小城市其实也是可有可无,因为触媒圣徒们的日常生活或是学术研究所需,圣山里面全都有了;许多见习修道士甚至一生从未离开圣山,他们在年轻时走进大门,直到死亡才离开,踏上来世之旅。

    沙里昂也是见习修道士之一,他或许能在圣山里平静地度过一生,就如同在他之前的许多修道士一样……

    可是,沙里昂跟别人不一样,事实上,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诅咒了……

    一位赛尔达拉支派的德鲁伊在他的户外草药田里面工作,他是少数几个选择居住在圣山的外人。一只虚弱的老乌鸦阴郁地从田埂小道旁跳跃过来,它叫了一声,提醒主人病患已经来到。德鲁伊向它道谢,老乌鸦年事已高,头顶秃了一片,看起来活像一位受戒的触媒圣徒。德鲁伊离开阳光和煦照耀的草药田,回到凉爽阴暗的诊疗室旁。

    “旭日东升。早安,兄弟。”德鲁伊说道,轻声走入等候室,棕色的长袍在石头地板上拖曳,发出一阵如低语般的声音。

    “旭——旭日东升,早安,治愈师。”年轻人结结巴巴地回答。他正闷闷不乐地望着窗外,没有听到德鲁伊走进来的声音。

    “麻烦你跟我来这里,就到我房间吧,我们可以舒服地聊聊天。”德鲁伊敏锐洞察的目光注意着年轻触媒圣徒的一举一动,以及他不自然的苍白气色、咬过的指甲、心事重重的模样。

    年轻人很有礼貌地点头同意,德鲁伊从他明显的神色中发现,如果邀请这个触媒圣徒跳下悬崖,他也会有相同的回应。他们走进诊疗室,穿过一长排病床,病床被塑造成双手掬水的形状,掌心上平铺着一层气味香甜的树叶跟药草,两者都有舒眠与使人放松的作用。病患们躺在病床上,听着治疗师指定的音乐,用体内的魔法力量来治愈自己。德鲁伊脚步不停,跟每位病患交谈了几句,带领着沙里昂继续往前走,两人终于离开诊疗室,来到一间隐密的隔离房间。阳光透过房间四周的玻璃墙照进来,里面生机盎然、一片绿意,德鲁伊坐在一张铺满软松叶的坐垫上,他示意请年轻人也坐下。

    触媒圣徒扑通一声,笨拙地坐在垫子上。他看起来很年轻,肩膀低垂,手掌跟脚依身材比例而言有些过大,对穿着漫不经心,身上的长袍太短,眼神呆滞,疲惫的眼眶下有一圈灰色的暗影。虽然他对年轻人的状况一目了然,德鲁伊仍然假装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他闲聊着最近的天气变化,还随口问触媒圣徒要不要来杯热茶缓和一下情绪。

    年轻人咕哝表示同意,一团圆球状、还冒着热气的液体随着德鲁伊的手势从火中飘出,斟满了两个茶杯,飘浮到他的面前。德鲁伊小心翼翼尝了一口,再若无其事地让茶杯飘浮到桌上。药草茶里含有可使人放松戒备畅所欲言的成分,他看着年轻人牛饮般一口吞下热茶,似乎丝毫不介意茶有多烫或是喝起来味道怎么样。年轻人放下茶杯,盯着房间里一片大玻璃窗。

    “我很高兴你今天能抽空拜访我,沙里昂兄弟。”德鲁伊说道,挥手命令那团药草茶球斟满年轻人的茶杯。“你们这些年轻人总要等到生病才会想到要过来看看我。你没有生病吧,兄弟?”

    “我很好,治愈师,是我的导师命令我来这里的。”年轻人继续盯着窗外的风景。

    “没错,你的身体看起来很健康,可是我们的身体只是灵魂的栖息处,如果心灵不平静,身体也会受到伤害。”德鲁伊和善地说。

    “我真的没事,只是最近有一点失眠而已……”沙里昂不耐烦地回答。

    “可是你的导师告诉我,你最近常在晚祷时缺席;你也没有每天运动,有时还不吃饭。”德鲁伊沉默了一会儿,老练的眼睛注视着年轻人,等待药草茶的药力开始发作。年轻人低垂的肩膀突然放松,双眼的眼皮阖起,原本紧张不安的双手慢慢放在膝盖上。“兄弟,你今年几岁了?二十七还是二十八?”

    “二十五。”

    德鲁伊抬起一边眉毛表示怀疑,沙里昂点头承认。“我二十岁那年就开始在圣山学习了。”他解释道,大多数人要到二十一岁才会进入圣山修道。

    “为什么你二十岁就开始在圣山学习?”德鲁伊问道。

    “因为我是个数学天才。”沙里昂回答,平板的语调听起来就像在陈述“我长得很高”或“我是男人”这类句子。

    “是吗?”德鲁伊抚弄着灰色的长胡子。这确实可以解释年轻人提早一年进入圣山修道的原因。从元素中汲取生命之力,再传送给有需要的巫师是一门高深学问,其中诀窍完全依赖数学。自四周环境吸收的能量会先集中在触媒圣徒身上,触媒圣徒再集中注意力在施法对象,需要传输多少能量的数学计算结果必须要绝对精确,因为这种传输的过程会削弱触媒圣徒的力量;只有在最危急的情况或是战争时,触媒圣徒才被允许传输所有的生命之力给法师。

    “没错。”沙里昂说道。在药草茶的药力影响下,他整个人放松下来,高大笨拙的身体沉进坐垫里。“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所有常用魔法力的计算过程,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可以给你将一栋建筑物从地基上举起,并让它飘浮在半空中所需要的魔法力,同一时间计算变幻出一件皇室礼袍给女皇所需的魔法数量。”

    “这真是太了不起了。”德鲁伊喃喃自语,专心地透过半阖的双眼注视着沙里昂。

    触媒圣徒耸耸肩。“我母亲也是这么想,可是对我来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我只把这些数学计算当作游戏,一种从我小时候开始,唯一真正喜欢的游戏跟娱乐。”他开始拔起坐垫上的软松叶。

    “你说你母亲教你读书?你没上过学校?”

    “没有,她是个祭司,就快要升职为枢机了,不过她还是选择嫁给了我父亲。”

    “因为政治上的考量安排?”

    沙里昂摇摇头,苦笑。“不,因为我。”

    “啊,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德鲁伊喝了一口茶。辛姆哈伦的婚姻关系几乎都是透过触媒圣徒的安排而建立。曾经繁盛的时间之道留下了唯一的遗产:贤者的预言知识,给生命之道的触媒圣徒们。预言知识使触媒圣徒可以预知一对男女是否能有子嗣,或是两人的结合是否为明智之举,如果预言的结果显示两人无法产生健康的子嗣,这桩婚姻便会被禁止。

    由于只有触媒圣徒的后代子嗣能够继承生命之道的天赋,他们的婚姻关系受到比其他法师们更严密的监管,并且透过教会来安排。就因为触媒圣徒的人数实在是太稀少了,许多人视聘请家庭圣徒服务为一种特权。除此之外,触媒圣徒们的训练费用和学费全数由教会负担支付,圣徒们的社会地位在出生后就已经安排好了,他们的家人也可以连带享受到比一般人更优渥无虞的生活。

    “既然你的母亲在教会中的地位这么崇高,你的父亲一定是位强有力的贵族——”

    “不是。”沙里昂摇头。“母亲认为她是下嫁给我父亲的,她一直提醒父亲这一点,母亲是女皇的表姊,而父亲生前只是一位男爵。”

    “生前?你的意思是……”

    “他已经去世了。”沙里昂毫无感情地说道。“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去世的,他得了绝症。母亲做了她该做的事,她请了治愈师来,却没有尽全力治疗他,而父亲也早已失去活下去的意愿。”

    “你很难过吗?”

    “也不是。”沙里昂咕哝回答,手指插进刚刚在坐垫上挖出来的洞里。他耸耸肩。“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看他了,我六岁的时候母亲开始教我读书,而他……不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喜欢马理隆的社交生活,另外——”沙里昂皱眉,手指忙碌地把洞挖大。“还……还有别的事情……让我觉得很烦。”

    “很多人在十五岁时都会有烦恼的,跟我谈谈你的烦恼;你的这些烦恼一定都很黑暗,它们如同乌云一样,遮蔽了你心中的太阳。”德鲁伊柔声说道。

    “我——我不能告诉你。”沙里昂含糊回答,脸色由红润转为苍白。

    “没关系。”德鲁伊自满地说。“我们可以——”

    “我根本就不想要当一个触媒圣徒!”沙里昂冲口说出这句话。“我一直想拥有魔法力。当——当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很清楚知道这件事了。”

    “这没什么好难为情的。”德鲁伊说道。“你们教会里很多人都嫉妒法师的力量。”

    “真的吗?”沙里昂抬起头,目光充满希望,但他的脸色又黯淡下来。他开始拔坐垫上的软松叶,手指头将松叶一根根捏断。“可是,还有更糟糕的事。”他不再说下去,脸色阴沉。

    “那你想当哪一种支派的法师?”德鲁伊问道。虽然已经知道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他还是希望年轻人能坦白说出,他向药草茶球招手,帮触媒圣徒倒了一杯热茶。“阿尔班那拉支派吗……”

    “不,不是!”沙里昂苦笑。“我的野心没那么大。”他又抬头望向窗外。“我想当个波阿尔班支派的塑木师,我喜欢木头的触感、滑润、香味,还有那卷曲螺旋般的木头纹路。”他叹了一口气。“母亲总提醒我那是因为我感受到木头里面的生命之力,所以我才会这样崇敬木头。”

    “她的解释正确且适当。”德鲁伊说道。

    “可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沙里昂的视线转回到德鲁伊身上,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很诡异。“我想要改变木头,治愈师!我是说用这双手改变木头!我想要结合两块木头,做出一个全新不同的东西!”沙里昂往后靠,沾沾自喜地看着德鲁伊,期待着他脸上震惊恐惧的表情。

    不论是否具有生命,结合两样东西为一体在这个世界里都是件罪无可赦的犯行,沙里昂方才大胆的言语,等于承认他已踏入黑暗之道的领域,只有娴熟第九支派教义的妖术师们会有这种想法。举例来说,一位波阿尔班支派的法师并不“制作”一张椅子;法师取一整块还活着的树干,使用魔法力忠实地将树干塑形成他心目中椅子的模样;对树干来说,椅子只是它另一阶段的生命型态而已。若是法师砍伐树干,徒手弯折成形,再将所有毁坏变形的木材组合成椅子的话,木材本身会发出哀鸣并迅速死去。即使如此,沙里昂仍然承认他意图犯下这种可憎的行为。年轻人预料德鲁伊的脸色会因恐惧而苍白,或许甚至会赶他出去。

    可是,德鲁伊平静地看着触媒圣徒,表情好像只是听到沙里昂说他爱吃苹果一样。“我们都会对这种事情有好奇心,这很正常。”他平静地说道。“你小的时候还梦见过什么?就只有组合木头吗?”

    沙里昂吞了一口唾液,低头看着坐垫,手指缠绕着松叶。“还有别的。”他汗如雨下,双手盖住脸。“救救我!艾敏!”沙里昂断断续续地呼吼着。

    “年轻人,艾敏正试着对你伸出援手,但首先你必须先帮助自己。”德鲁伊诚恳地说。“你在梦里跟女人结合,对不对?”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会读心术——”沙里昂抬起头。

    “不,没这回事。”德鲁伊笑着举起手打断了沙里昂。“我并没有执法官的读心术能力,其实梦到这种事情是很正常的,沙里昂兄弟,这些梦境只是当年黑暗时期的遗留物,提醒着人们的动物天性以及跟自然界的紧密结合。难道没有人跟你解释过这件事吗?”

    即使心里正咒骂着沙里昂冷漠、枯燥、缺乏关爱的出生背景,使他成为一个内心纠葛着罪恶感的年轻人,他脸上那混杂着宽心、震惊、天真的滑稽表情,还是让德鲁伊几乎忍俊不禁。德鲁伊重新拾起严肃的态度,开始简短地向沙里昂解释:

    “根据推断考证,当魔法师一族还居住在古老的黑暗大地时,我们被迫像野兽一样靠结合肉体来产生后代。也因为这样,我们无法确保后代子嗣能继承到魔法天赋;魔法血脉被迫跟活死人混合杂交,大家相信即使在迁徙到辛姆哈伦数年后,我们仍然用这种方式繁衍生殖。后来,我们终于发现我们可以藉由生命之力取出男人的精子,植入女性体内,这种方法让我们能够控制人口数量,并将野蛮的肉欲从人性中剥离出来。当然,事情总是说得比做得容易,人类的肉体跟意志是很脆弱的,我想,你应该已经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肉欲了吧?还是说——”德鲁伊继续说道:“这些梦境还困扰着你?”

    “没有。”沙里昂急忙回答,虽然心里还有一点困惑。“不是这样,我并不觉得困扰——我也没有控制住我的肉欲,我不再去想这些事情,除了……除了数学之外。”他终于说出口。“我——我终于发……发现以前对我来说只是……只是游戏的数学,现在已经成为我唯一的救……救赎了!”他起身坐好,眼睛直盯着德鲁伊,脸孔上原本扭曲的表情终于舒展开来。“当我徜徉在研究的世界里,我可以忘记我所有的烦恼!治愈师,你还搞不懂吗?这就是为什么我没去参加晚祷;我忘记吃饭,我放弃每天的固定运动,这些杂事对我来说都是在浪费时间!知识才是一切!我想要花更多的时间在研究跟学习上!我想要创造更多的理论,更多的计算公式!我缩减了从岩石中萃取玻璃所需要的魔法力!这跟我其他的计划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我……我还发现了——”沙里昂突然中断。

    “你发现了什么?”德鲁伊若无其事地问。

    “反正你也不会感兴趣。”触媒圣徒立刻回答。沙里昂低下头,看到坐垫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自己挖了一个洞,他觉得很不好意思,开始试着把洞补起来。

    “或许我不懂数学,可是我很乐意听你说说你的这些发现。”德鲁伊说道。

    “不用了,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发现。真是对不起,我在你的坐垫上挖了个洞……”沙里昂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没关系,我马上可以把洞修好。”德鲁伊说道。他笑着站起来,很专注地看着年轻人。“或许改天我们可以再谈谈这些你的新发现?”

    “或许……改天吧……我……我也不知道,我说过这些新发现真的没那么了不起,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数学,没有其他事情比数学更重要!你还不了解吗?我想要获得知识……各式各样不同类别的知识!即使……即使是那些已经被——”沙里昂突然打断自己的话。“我可以走了吗?”他问道。“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

    “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我‘该’知道的,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说出那些我‘该’知道的事情。”德鲁伊用很和善的语气责备沙里昂。“你的导师很关心你的健康,所以他才会建议你过来跟我谈谈。说实话,我也很担心你的健康。很明显地,你花太多时间在研究上了,沙里昂兄弟,健康的心灵来自健康的身体,如同我之前说的,如果你忽略了其中一样,另外一样将会因此而枯萎。”

    “我知道了。”沙里昂咕哝着,对自己刚刚的情绪失控感到很不好意思。“真的很对不起,治愈师,或许你是对的。”

    “你能够跟我保证三餐定时,还有……还有每天拨时间出去运动吗?”

    “好,我保证。”触媒圣徒有点不耐烦地回答,接着转身往门口走去。

    “还有,别把时间全都花在图书馆上。”德鲁伊跟上前去叮咛。“还有其他的事情——”

    “图书馆?”沙里昂立刻转过身,他的脸如死人般苍白。“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图书馆?”

    德鲁伊吓了一跳,惊愕地看着沙里昂。“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沙里昂兄弟,你提到你喜欢研究数学,我很自然地猜想你一定花太多时间在图书馆里面……”

    “是吗?我可以跟你说你猜错了!我已经一个月没有去图书馆了!一个月,你听懂了吗?”沙里昂厉声回答。

    “呃,我听懂了……”

    “愿神与你同在。”触媒圣徒嘟囔着。“不用带路了,我知道出口在哪。”沙里昂笨拙地鞠了个躬,冲出德鲁伊的房间。他疾步走出诊疗室跟外面的大门,身上过短的长袍随着脚步在消瘦的脚踝旁拍动不已。

    老乌鸦从窗外飞入,停在德鲁伊的肩膀上,一直到沙里昂已经离开了很久很久,德鲁伊仍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老乌鸦的羽毛,忧心忡忡地看着年轻人的背影。

    “什么?”他问老乌鸦。“你刚刚说什么?”

    像是在回答德鲁伊的问题,老乌鸦呱叫了一声,它举起爪子抓抓嘴,黑亮的眼睛也注视着正离开的触媒圣徒。

    “是的。你说得没错,我的朋友,那个灵魂有着一对非常黑暗的翅膀。”德鲁伊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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