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潮如风,拥簇着一柄长剑。
长剑绕着顾青山飞快转了几周,便停在他面前,悬浮不动。
——它似乎在小心翼翼的确定着什么。
顾青山讶然道:“咦?你瘦了?”
长剑微微一僵。
顾青山伸手轻抚剑身。
只见此剑狭长暗沉,却有锋利之意透体而出。
剑柄处以古文刻着“潮音”二字,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凶威。
顾青山伸手握住长剑,随意挥了挥。
断水流、月斩、画影、燕归、洪流、凌绝等秘剑心诀一一施展在剑身上,却引而不发,又悄然散去。
嗡————
长剑爆发出一道兴奋的鸣叫。
是他!
尽管他的相貌已完全不一样——
但这种乔装是他最擅长的不要脸手段之一!
其他众人也是讶然。
看这剑的样子,似乎早就认识死神。
难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渊源?
众人正想着,骷髅女的声音已响起:“我却不知,忘川之中有这样一柄剑藏着。”
顾青山笑道:“多谢阁下赠剑,此情我记着了。”
——骷髅女并未明说一定会答应赠剑。
顾青山这是宁愿欠个人情,也要先把剑拿回来。
现在就看骷髅女到底答不答应了。
是死神的一个人情重要,还是一柄剑重要?
骷髅女想了想,负手道:“此剑藏在忘川深潭之中,想来是渴望汲取江水之中的九幽寒气,我观它如今处于突破关口——你若放心的话,把剑给我,我来助它完成突破。”
“多谢神主。”顾青山道。
他丝毫不担心,在潮音剑上弹了一指,叮嘱道:“去,这是你莫大的机缘,不要辜负神主的好意。”
潮音鸣了一声,倒飞出去,落在骷髅女面前。
骷髅女伸出一只骨爪握住长剑利刃,口中念念有词。
异象渐生——
层层水光从塔庙四周悄然浮现,没入潮音剑身。
各种玄奥的天然符文出现在虚空之中,若隐若现,渐渐形成一篇长长的咒文。
双刀大汉迟疑道:“这是——”
轮回殿主赞道:“这乃是黄泉本源具现而成的咒文,相当罕见,我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
双刀大汉佩服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少杀人,多读书,你也可以。”轮回殿主道。
双刀大汉撇过头去。
骷髅女忽然停了咒语。
“给你!”
她把长剑抛回给顾青山。
顾青山接了剑,眼前顿时冒出来一行猩红小字:
“远古之剑,潮音。”
“此剑处于蜕变的最后阶段,很快就会再次苏醒。”
顾青山一眼看完,放下心来。
其实仔细想来也对。
当初自己得到潮音,也是在神武世界之中,于地下熔洞的深处救了潮音的器灵。
那时候它困在即将干涸的地下灵湖中,奄奄一息。
——自己拿出灵泉救了它。
可见它是亲近水的。
更不要说忘川之水蕴含黄泉第一法则,威能无穷,它自然愿意在此滋养进化。
现在,得了黄泉神主的帮助,它终于完成了进化,即将觉醒。
看来自己这次确实是欠了个大人情。
顾青山朝骷髅女拱手道:“多的话就不说了,日后必有所报。”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是很重的。
骷髅女点点头,问道:“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我们一并说完,然后就要开始做战争安排了。”
顾青山道:“我虽然对六道了解不多,但我也不是个傻子,来到黄泉之后最基本的常识还是打听了一些——据说天界统领一切,其主人是天帝——不管是曾经的天帝,还是如今得天帝,到底是不是他们在操控一切?”
骷髅女微微摇头。
“天帝做不到这一点,事实上我也想知道答案,但我们如今被这片虚空的怪物压着打,我也无法腾出手去查探人间的事。”骷髅女道。
“对方这么强?”顾青山困惑道。
塔庙里忽然陷入安静。
众人脸上都有几分说不出的意味。
“情形很诡异……如果你多上几次战场就会明白了……”双刀男子悻悻然道。
顾青山心念闪动,说道:“众多虚空中的存在都觊觎着我们六道轮回,所以这片虚空的怪物也是这种想法么?”
“你能先考虑它们的意图,是正确的分析方式,但我不得不告诉你,它们更想让六道轮回彻底毁灭。”轮回殿主道。
这下顾青山真的有些意外了。
从来都是有人在觊觎六道。
这片虚空的存在却想彻底毁灭六道。
他眼前忽然浮现一行猩红小字:
“对方不是末日。”
“不是末日还玩毁灭?”顾青山悄悄问道。
“末日让一切归于混沌,成就永灭,而这片虚空的存在们有他们的意图。”序列回应道。
顾青山看看众人。
诚如他们所说,关于六道轮回,秘密太多了。
不想也罢,杀过去,打赢就行。
飞月忽然插话道:“死神,之前黄泉在战争中一败涂地,是因为兵源一直补充不上来,自从你来之后,发明了回归地狱之法,我们已经能稍微喘口气……”
顾青山听出话里的意思,缓缓起身道:“各位请宽心,我这便去放出死河所有职业者,参与到本次的战争之中。”
众人都流露出欣然之色。
生死河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体系。
亿万年来,沉眠于死亡河流之中的职业者不可计数。
如果死河之中的沉眠者全部醒来——
黄泉暂时就安然无虞了!
众人也不必那么辛苦,一直在前线勉力支撑。
顾青山察言观色,心下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
对于自己的加入,规格会这么高,神主也亲自动手锻造长剑,实在是自己出现的太及时了。
“死神,你可需要帮手?”骷髅女问道。
“不需帮手,但唤醒所有亡者是一件工程浩大之事,我希望不要被人打扰。”顾青山道。
骷髅女颔首道:“这是如今的头等大事,各位正神,你们停留在地狱之外,为死神护持,死神可带勾魂夺命两位地狱偏神一同前往,去唤醒亡者。”
所有人起身抱拳道:“是!”
……
顾青山站在虚空中,望着脚下的死亡河流。
小琅与琉璃分立他左右。
小琅道:“刚才那些正神的态度真是客气啊——我从没看见他们对神主之外的人如此亲切热情。”
琉璃得意道:“当然了,我们死神现在要出手救场,等于是救了他们,这还不够他们客气的?”
“哼,我们地狱可是有正神了。”小琅抿嘴笑道。
琉璃目露憧憬道:“不过正好,我们勾魂夺命已经晋升为偏神,而死神是正神,地狱最基本的三神职已经立起来了,以后地狱会越来越强盛!”
顾青山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两女这都得意洋洋起来了,显然是早已把他当成自己人。
“越是风头劲,越是要万分仔细。”顾青山叮嘱道。
两女都嗯了一声,显然是听进去了。
顾青山默默念咒。
无穷黑暗烈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飞上高空,凝聚成一头庞然的黑暗龙形。
小琅好奇道:“你的本体是一头龙吗?”
“对。”顾青山道。
没办法,施展亡者唤醒之咒,死神必须显出本体,所以他魔龙的形态就被两女看见了。
小琅细细感受,轻声道:“好像不止是龙——”
“嘘,这是个秘密,你们能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吗?”顾青山悄声道。
两女一起点头。
——其实这种秘密说出去也没什么,但顾青山就是本能的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自己的信息。
“现在开始!”
顾青山低喝一声,从原地消失。
高空中,那头烈焰凝聚而成的黑龙顿时醒过来。
它朝下俯冲,悬停在死亡河流之上。
“醒来吧……这是死神的命令……”
黑龙低低的念颂咒语。
死河停止了流动,无边无际的河流陷入死寂。
“快看!”小琅悄声道。
只见深沉阴暗的死亡河流深处,亮起了一团幽光。
更多的幽暗之光次第出现。整个死亡河流如同银河一般,被无数浩瀚繁星点亮。
只不过与星河相比,这些幽光多了一丝阴冷森寒之意。
琉璃放眼望去,忍不住道:“那是什么……”
“是眼睛……它们都醒了……”
小琅满是震撼的道。
死亡河流上,一道道强大的气息出现了。
七名头戴王冠的男子从死亡河流中浮起来。
他们是死河之中最强大的七人,身后各有数不尽的寂静王国强者,彼此分庭抗礼,各占据死河的一部分。
满身烈焰的黑龙落下去,俯视着七王道:
“死亡赐予你们沉睡之地,作为回报,你们将带领死亡国度的亡者而战。”
七名王者抬头注视着黑龙,纷纷单膝跪地,行礼道:
“如果这是您的意志,我们必当遵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