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正常,很正常,这个时代的所谓忠君爱国,往往都是有前提的,有好处,自然爱,君王如果敢加税,那就直接变坏人。 WwWCOM
对于朴德欢来,他以为自己是依靠实力,当了这个所谓使团使者,来镀金的,毕竟成功出使朝,那可是一个很好的资历,不过,对于真正的掌权者来,一个突然被擢升起来的人,往往都是标准的预备去当替死鬼的人,正如没人把使团真正的任务,交给他一样。
朴德欢的帝都之行,不能愉快,却也不错,此时,帝都的道路修整已经非常完备,又并非是夏日雨季,被用钱动员起来的保长们,将整个城市的卫生安全都开始上心了,这一点,长老会倒也没有学日本人和新加坡人,用刀子和鞭子执法,那太掉节操,他们又不是脑残的日本人和新加坡人,无非是罚款而已,动作很简单。
旧城区的地面算是整洁,而且绝无乞丐之辈,任何敢于在帝都行乞的人,都得到了一张被送去辽东垦荒的通行证,一去不返,当然了,街面上因为城南的巨大工程,却也是非常的吵闹多尘土,不过,这总算是在容忍范围内的。
在那老仆人的指点下,朴德欢打扮成普通读书人的样子,这个时代,这不难办,一个人施施然到了后世知名的商业街,这里据吃喝玩乐都有,有什么影戏,有各种吃,他年纪又不到三十,正是好动好新奇的时候,自然是愿意多看看。
不过,有一件事情,让他很是不悦,或者好奇。
朴德欢知道的一件事,是帝都正在准备明年的恩科,事实上,帝都此时,就已经有人开始跑过来,想要寻找机会的,事实上,在大明朝末年,已经出现了所谓的“高考辅导班”这种可怕的玩意儿,也就是一群书生,什么正事不做,被关在黑屋里,学习如何应付科举考试的诸多难关。
虽然长老会改了考题,总不免被某些原本做这个生意的人物们惦记上,但是他们同时又开放了一拨秀才进入这个考试游戏当中,极大的充实了这一拨“考试经济”的基本盘。
俗话,骗子太多,傻子就不够用了,但一次性,制造了几千傻子,进入了他们原本无法进入的,帝都科举的序列,而且还是饥渴了无数年后,自然好像没头苍蝇的一样,到处乱撞。
被困于秀才这个阶层,而无法登上举人层次的人,基本上是读书读死书,实在是无法开窍,智商本就不高,而可以这么快跑来帝都的人,多少是有点身家的,却又到不了原本可以贿赂上官,搞定乡试的水平。
这是一个苦逼的悖论,也是这些外地考生的悲哀,不过话回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少人就读了,在旧帝都城隍庙附近的那些地方,就是那个时候,“高考工厂”的所在了。
且不论,这些人能不能在长老会新式的高考中如何幸存,只看他们的另一波受害者吧。
朴德欢抬了抬脖子,忽然从人群外仔细看了看,似乎是有什么事情,于是有无数人在围观,因此也带着点好奇,不过他自持身份,却也不方便去挤进去,而旁边的仆人,最多能当个打手,汉话非常一般。
“我就嘛,贪便宜吃大亏,这些外地人就是不心啊。”
“这官府也不管一管,我看他们把那些地痞流氓青皮混混都抓得差不多了,那些骗子怎么不抓一抓,我看也没多少人了。”
“怎么不是,那些骗子可到处都是,都有名有姓的,专骗外地人。”
似乎很吵闹,朴德欢看到,从那人群中,摇着头走出来一位老人,看打扮像是个读书人,斑白胡须,梳理的倒也顺滑,于是走了过去,恭谨道:“这位老先生。”
“哦,何事。”那人见了朴德欢的打扮,大概能猜测到其所属的身份不低,于是也是慷慨的接纳。
朴德欢道:“老先生,这生了何事啊。”
“生了何事……”那老人似乎很是沮丧感慨,道:“斯文扫地之事,礼崩乐坏之事,世风日下之事,全完了。”
朴德欢似乎很是疑惑,那老人指了指人群之中,道:“还不是这些,几十岁了,都考不上个举人,等现在,听了可以考恩科,这些老秀才们,可就好似疯魔了一般,想要来考个功名,那是那么容易的吗,那是时运,是才气,才不是什么走后门呢。”
朴德欢似有所悟,点了点头,道:“这也只是少数人急功近利了吧。”
朴德欢很快就理解了,生了什么事,在朝鲜,也是有科举的,只不过,在朝鲜这种事是属于地位尊贵的统治阶层,除了王族之外要成为士大夫(两班贵族),母亲一定要是正夫人,如果是妾的后代,永远成不了士大夫,正夫人的后代才有资格参加科举,妾的后代生生世世都不能参加科举。
朴德欢就是妾的后代,原本也只能做中人而已,只不过敢玩命,敢前去如狼似虎一样的辽东,因此还算有点奔头。
这跟在朝,只要稍微有点资产,买得起书,请一个靠谱点的教书先生,只要孩子的智力没问题,肯奋读书,先弄个童生的头衔混几,在本地学正的看中,考中一个秀才,那就有了一定的经济地位和政治地位,实话,拿到了秀才资格,如果不一门心思非要去考举人的话,去开个私塾,或者到什么地方混混日子,其实,可以活得很滋润。
凭良心,朝的科举制度虽然坑,但是以这个时代的生产力,也就这样了,而且,如果到了秀才一级的人,不那么急功近利的话,真的可以活得很滋润。
但是,就怕但是,他们怎么会服气,同样是读书人,别的人做了举人后,事实上就有了成为下级官员的资格,也有了各种吸引人的政治待遇,甚至如同范进中举之中那样,立刻就有想逃避赋税徭役的人投献追随,有家有业,一上一下的差距太大了。
这种巨大的差距,导致许多不服气的秀才们,一年接着一年的去考试,去消耗着青春,于是,在大明朝,就有一些人,趁机投机取巧,走后门。
其实也没什么,也就是偷偷考题,或者贿赂考官,在某些地方做做暗记,这样就可以保证,他们可以考中。
在大明朝,由于祸国殃民的东林党,这种事情已经成为了司空见惯的破事儿,甚至唯一知名的科举舞弊案,居然是把原本很有希望当状元的唐伯虎肯扫下去的一次倒霉催案件。
当然了,在朝鲜没那么麻烦,本身就只有两班贵族子弟可以考试,那几乎就是1%人口的一次选拔。
而一群年轻人,在他们很很的时刻,就被告知,几乎什么都不必做,就有无数的荣华富贵,他们自然就会就此堕落,虽然在未来,彼此之间还会因为权力互相斗争,但那是勾心斗角方面的技能点,不是真实学问的技能。
也就是,在朝鲜的时候,所谓科举,就是一个幌子,一个样子,一个走过场,事实上,朴德欢自己,就为自己的哥哥进行的科举,做了枪手。
朴德欢因此,稍微有些感同身受,而同时,他也是知道,朝的科举,也是有不少猫腻的,不别的,连唐伯虎那样众人皆称是才子的人,也被人连累,直接取消了考试资格,严重不。
而在他眼前,那个老人道:“那子原本是山东一个秀才,多年的秀才熬成了老秀才,这不,听这次恩科,连秀才也可以考试,就赶忙跑了过来,不过,鬼迷心窍,信了人家的骗局,最后,把全部身家都给人家骗去了,这不,在那哭抢地有什么用。”
朴德欢对那秀才也没什么同情心,最多是看笑话而已,不过他就觉得有意思的是,这种变乱,那皇宫里的“长老”不管吗。
“这种人,正该严办,见一见雷霆手段,确实有辱斯文啊。”
那老人道:“这有何用,这秀才不懂什么契约,人家签了文契后,自然可以找到考官,为其交通考官,他被人带去大宅子,谁知道见了什么人,那宅子里,也有人,有家丁丫鬟,有自称考官的官老爷,回来后,自然是什么都信了,当时就把随身带的银票全都给了人家。”
朴德欢听着老人所,马上明白了什么,道:“自然是要被骗了。”
“可不是吗,一次就有十几个秀才中计,等到事后现,人去楼空,再有什么文契有什么用,人都跑了。”
朴德欢道:“那也就只能提醒人自己长记性了。”
“那哪提醒的了,利令智昏啊。”
看着这老人感慨万千的样子,朴德欢道:“看您如此置身事外,却不像是什么考生呢。”
老人道:“我乃是帝都本城的人,自认没这个本事,可以考什么科举,读书只是明理而已,不过,看着这风风雨雨,真是让人痛心不已啊。”
“这也是新朝处置不当啊,必是……有人蒙蔽上听,如果有圣子即位,自认不同了。”
老人感叹一声,道:“哪里是子的问题,是人心早就坏啦。”
朴德欢忽然心头一动,道:“敢问老先生,我在之前,看到的,这街上往来行走,花钱大方的人,要么是儒者打扮的书生,要么倒像是一般的百姓,穿着短打,却也是很是有钱,这是什么情况呢。”
老人点点头,道:“客官的有道理,现在,这也算是我帝都一景了,原来那长老们来到帝都后,广大工,什么整治道路,填平壕沟,挖取垃圾,别看活儿辛苦,是真给钱啊,这不,他们大多赚了不少银子,自然是置办新衣,吃喝一下,自然也热闹了,你看见有的人,还一身苦力打扮,却大吃大喝的,那是新衣服还没有裁剪好,所以那么一副样子。”
朴德欢心中感慨一下,道:“这些苦力,也太不守本分,下等人,自然也该有下等人的样子,赚了钱,如此招摇过市,这怎么行,不守本分。”
他忽然想到了,李向前所的一些话,自然心中,对于这种现象,完全没有好感。
那老人却似乎带着点嘲笑,道:“哥是外地人吧,听口音不像是直隶人,这也是人家辛苦工作所得,而就我所知,大部分汉子,辛苦赚了钱,还很少有肆意挥霍的,都会想办法开始把日子往好了过,这就算是不错的。”
朴德欢叹息一声,眉头紧锁,他看着这街上的来来往往,无论是自我吹嘘的书生,来看新鲜景的力工,都表现出了一种在朝鲜的时候,从未见过的东西。
朝气。
长老们穿越半年来,真正改变这个世界的,并非是统治的些许版图,也不是消灭了这的满清政权,而是开始从根底里改变这个社会里人们的思维方式。
比如,劳动致富,比如,科举这玩意不靠谱。
骗子集团,在大明朝其实是非常猖獗的集团,甚至有人收集了这些骗子的骗术后,拿去写了一本骗经,里面的各种骗术光怪6离,简直就是人类史上的奇葩。
很多人不知道的,原本本着,从重从快从严的角度,帝都的严打从一开始就是完全无视所谓法制,直接将平时捣乱,偶尔收收保护费的各种地痞全都搞定,但是,那些在帝都里搞诈骗的,却是在偷听器的帮助下,早已调查清楚。
但是,对于长老会来,摧毁这个时代所谓士人集团的面子,荣誉,让下人现他们的愚蠢和短视,如果失去了某些特权,几乎连自我生存都是一件难事。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问题了。
如果不像清末时代的时候,历次被外国人打脸,人们怎么会逐渐认清,儒学这玩意,已经适应不了这个以科学化武装起来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