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长老们来说,进行军事行动,首要考虑和疑虑的因素,大概就是传染病了。
军事因素,不说他们先进的科技,哪怕是对于各国未来政局走向的把握和了解,就足够他们在其中上下其手捞取好处了。
经济因素也不是问题,肯让长老们先下手去拿的土地,怎么会是穷地方?或者说是没有压榨潜力,当然都是最最丰收的好地方。
至于什么人口,人种,宗教,自然也浑然无事,在这个时代世界第一人口大国面前,时间和移民会解决一切问题。
而他们最害怕的,却是传染病。
传说中来自非洲大陆的埃博拉病毒,艾滋病毒虽然距离很远,但是东南亚这种地方,当年可是让日本鬼子和美国鬼子饮恨当场,其中传染病的危害可不在少数。
大体原因,自然也有天气炎热下,各种万物生长容易,自然是作物和牛羊固然撒欢了生长,但相对应的,病毒也会撒欢生长啊。
前去欧洲的徐浩,为什么甘心被某些“石乐志”的长老攻击为卖国,也要跑去欧洲,卖血卖肝援欧,帮助他们建立卫生体系?
未来,欧洲绝对是长老们扩张的重点,事实证明,引领了工业革命的欧洲,既可以在未来创造无数财富,也是重要的军事政治力量,对长老们来说,既然没有打算搞独霸世界的野心,而是走融合全世界的打算,那么后世美国人的策略就是最完美的了,驻军,时不时的搞个演习,也许可以给予一定自治权,但通过货币,文化,言传身教之下,占据欧洲的根基之地。
对此,长老们还是有信心的,去年一年,仅在帝都,百万人口的帝都就出生了两万婴儿,这还是在帝都有大量外来务工人员,以及尚未娶妻的人在内,预计婴儿潮非但不会减弱,未来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娶媳妇,这个数字会飙升到可怕的数字,起码现在,钟佳佳培训的助产士已经是全负荷运转,都不够使用了。
也就是说,以人口而论,在明末这个时代,大明朝人口,占据世界总量,大概其有百分之三十到二十之间,之所以难查,自然是因为,对于欧洲人到底屠杀了多少美洲印第安人,始终都是顾左右而言他的。
这种婴儿潮之下,中国人的人口将大幅度的提升,实际上,在过去的两三年里,随着青霉素的出现,死亡率,尤其是幼儿死亡率都开始了下降。
按照某人所说,以中国人的生育传统,以及政府为了鼓励生育而发下的补贴的好处,还有那些隐户的存在,中国的土地上也没有后世那样,被满清在江南和四川进行的大屠杀,预计总人口也在五千万到八千万之间。
大明朝粗放的管理体制,使得想要了解一下真实数据,简直太艰难,大明朝进行过三次大规模的人口统计,洪武26年也就是1393年全国人口为六千万,弘治4年也就是1491年为五千三百万,万历6年也就是1578年为六千万。
这个数字必然是有问题的。
首先是逃避徭役,也就是说,一个村子,如果族长大姓比较厉害,会瞬间变成一个暴力集团,械斗什么的毛毛雨,对抗官府也多的是胡乱喊冤,明明是袭警可以叫嚷警察打人了,然后找大v去洗地,这自然是巨大的人口黑洞。
于是,徭役会进一步压榨在那些小姓氏的人头上,造成贫富不均。
而且,有皇族啊,贵族啊,专为皇宫或者皇族服役的人,还有贵族、官僚及军官家中占有大量的奴仆等等,这些人不入民籍,也不在黄册上登记,更有驻守卫所的几百万现役军户及大量的农村流民,这些也没有被纳入统计呢。
隐匿姓名,找地方打工生活,是这个时代的普遍特性。
因此,按照长老们的预计,五年内,随着户口制度被纳入,不计户口就得不到各种福利保障的情况下,原本大量的逃匿人口,会自动的开始进入这个体制内进行补充。
而一旦完成了全国性的统治后,长老们对于教育和卫生抓起来后,人口的膨胀必然只是时间问题,他们不会犯下后世,因为教育的提升,导致结婚年龄和生育年龄的提高,而普遍不肯生育的窘态,有知识有创造力的群体不肯生,而丝毫不肯接触科学知识的群体在90年代后膨胀了五倍,最后硬生生的用子宫武器吞并了欧罗巴共和国。
在长老们的教育版图下,人口被划分为几个档次,通识教育,会普及全国的所有孩子,但只有他们之中最苦学聪明的精英,才能开始去接触高深一些的知识,一部分人会去研究21世纪时代已然不太懂得的前沿科学,而另一部分人或者学习如何管理,如何经商,如何作战。
那个群体可以在20年内野蛮增长四倍,依靠的自然就是,年轻人不入读任何大学,只读了所谓经书就直接躺着吃救济,或者在长老的指挥下去闹事袭击。
当然,其中也有不和谐的套路发生,让长老们很不满意就是。
一座不大的凉亭内,正中的石制桌子上,中间摆了一个红铜火锅,炭火不断燃烧,锅里煮着许多食材,正在滋滋作响,凉亭坐落在一座占地广大的园林之内,前方就是一汪池水,还有鱼儿在活动,就在对面,还有几个男女正在吹拉弹唱,弹奏着乐曲。
唱的是可以把人弄得酥软的苏州话南曲,反正听的人是不懂的,但这个曲调却好听的很,倒也可以好好欣赏。
锅里并非传统的涮肉火锅,而是有着鸡肉、鱿鱼、猪腰、鹅肠、虾仁等多种肉食,加上多种调料后涮成,不必蘸酱,可以吃掉后,再喝一口旁边的饮料,似乎非常舒服。
“八生火锅,果然不错啊,”李向前擦了擦汗,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说道:“其实这个八生火锅,在全国各地都很是不同,河南人有河南人的版本,四川人有四川人的版本,不过苏州版本真是不错嘛。”
中国此时的火锅,由于尚未引入辣椒,因此主打的味道基本上是以鲜为主,需要考虑的味道搭配很重要,比起后世涮锅的技术含量要求高多了。
在江阴处决了曹举人一家子后,李向前没有回北方,也没有去沿长江北上去南京,而是南下百里,直接到了苏州。
到了苏州,却是没有费心找什么住所,而是直接来到了一处园子。
拙政园。
李向前回味着香气,说道:“这拙政园,也许很多人都不知道,这里可是大观园的原型了,可惜,谁住谁倒霉,其实,倒也不是地方不好,而是一个人买下这园子,必然不是要做一番事业的人物,嗯,这一点其实不必问。”
李香君叹息一声,说道:“这园子原本我也只是远远的看过几眼,想不到今日,只是随意递了个条子,人家就赶紧请我进来了。”
李向前说道:“王心一前年死了,这里一时间没人买,王家其实早就维护不了这里了。”
跟后世的那个可以接待亲王的地方比,这里要荒凉许多,毕竟是被荒废多年的地方,也没有经历过后世那样的修缮。
拙政园在中国历史上确实很有意思,却也当的起一个妨主的嫌疑。
拙政园的原址是失败在朱元璋手里的张士诚的女婿的驸马府,所谓的江南四大才子的文徵明最初帮助原主监督主持了造园工程,而后主人的儿子不争气,吃喝嫖赌败了家业,拙政园成了聚赌的地方,最后拙政园作为赌资抵押给外人。
再后来,这个园子被苏州出身的官员王心一所购买,王心一前年死去后,一时间没有时间找买主,原时空的历史上,是钱谦益买下来与柳如是居住的,但现在,钱谦益失势,自然滚回老家做地主了。
在原时空中,拙政园的主人堪称都是风起云涌的大人物,谁有谁买谁倒霉的传闻。
钱谦益死后,钱氏族人企图侵占柳如是名下钱家的房产。柳如是悬梁自尽。
买下拙政园的陈之遴被我大清搞死,后来陈之遴的儿子,将拙政园卖给了吴三桂的女婿,说起这个女婿,也是有趣。
吴三桂年轻时候,与人结亲,许下婚约,将女儿嫁给同事的儿子,不过后来天下大乱,而女婿王永宁家道败落,只剩下这婚书,于是找上门后,吴三桂却是看着这个一无所有的男子,最后将女儿嫁了,还给了大把嫁妆,王永宁初得富贵,自然是嘚瑟起来,回归苏州,买下了拙政园后,大肆修缮,可修好了以后没几年,吴三桂起兵,王永宁这个没用到极点的家伙,你赶紧跑路去支持你的岳父也好,赶紧想办法跑路也好,或者说自己直接自首也好,可是居然就这么自己吓死了。
拙政园自然被充公了,我大清对于财产所有权的尊重是基本没有的,而下一个主人就变成了曹雪芹的老爸,这老爸自然也是大肆修建,拙政园被很多人认为,正是那红楼梦里大观园的原型了。
曹家后来家破人亡,残存的则被押往北京,在京城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红学家相信曹雪芹有借红楼梦隐晦地折射曹家的政治命运,有的红学家认为曹雪芹在拙政园出生和长大。
后来拙政园都是在几位不太出名的官员富商手中转换,也没有太出名,但他下面的主人却大大知名:忠王李秀成率领太平天国军攻克苏州,入住拙政园,得了这样有权势的主人,拙政园又一次进入了中国历史的视野,而且几乎是身份比较高的人物了。
当然,我们的李秀成同志运气可不好,太平天国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怪圈,慢慢走向失败。
作为击败李秀成的李鸿章却也是住进了原本的忠王府,不过这个屠夫的下场也不太好,签下马关条约的一世骂名就不说的,其实此人主持的各种洋务运动,几乎都是捞钱运动,倒也不能说倒霉到底。
辛亥革命后,在拙政园成立江苏省议会,抗日战争时期,这里是江苏省维新政府的汉奸所在。
一直到了1949后,拙政园其实早已被分为三份,破败不堪,原主将其乖乖捐献出来,改为公园,门票钱还不贵,这才结束了拙政园谁住谁倒霉的历史。
其实大部分时间,买下这里的人,未必住进去,就要倒霉,但这里确确实实是中国历史的一个见证。
“喜欢就买下来,不过这里要能住,需要好好改装一下。”
李香君笑道:“在帝都住久了,回了家,我也有些不习惯。”
“无非是水电而已,嗯,对了,找到你哥哥了吗。”
李香君一下子就坐在那,不说话,她的食量自然不如刚刚长途跋涉到达苏州的李向前,此时正坐在这,欣赏着远处的歌声,看着枕边人狼吞虎咽的吃东西,但被问到此行的目的,却是低头不语。
李向前说道:“他们难道还敢不认你?”
“我找到了人,没敢上门。”
“为什么?”
“远远的看着,哥哥家有个小院,有个妻子,还有孩子,虽然只是几眼,但想来日子还算稳当,我回去,算什么呢,打扰他们的生活。”
李向前说道:“我帮你找个身份,就说在北京成亲回来的?”
李香君却说道:“当年的事情,只怕很多人记得,徒然被人记起,却是给哥哥家徒然增加烦恼,让人想起,他有个小妹,这些年一直都是江南一带知名的名妓。”
“这又不是你的错啊。”
李香君摇摇头,说道:“怎么会有人分得清。”
不是分不清,而是懒得分清,对于人们来说,将别人的痛苦化为自己的欢乐,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李向前知道,这里面有多荒谬。
“没关系,我们可以在南方多玩几天,因为出了事情,我打算晚回去几天,咱们姑且去散散心,这苏州,可是有太多的好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