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有一句话,挑起战争很简单,但如何结束战争,很难。
按照目前的计算,长老会拥有的绝对实力,可以打翻十个越南有剩,但那是牺牲其他比如用经济的方式统一中国,或者牺牲海外殖民的速度。
所以,无论如何,帝都都不可能对越南投入太多,初期出兵的总兵力也只有五百人,一个营,预备稳固住港口桥头堡后,才慢慢使用来自两广的人力进行布局。
这就是计划的难题。
在“中央”的布局之中,希望的是,将越南内战挑拨起来后,打的越惨烈越好,不求有越战那样的凄惨,但起码打上半年,将北方郑氏的实力潜力完全打光,长老会就可以风风光光摘桃子了。
如果把游戏真的玩成了富贵公子哥帮助岳父登基称帝的把戏,那可就糟糕至极,从当年不小心坐视越南统一后,其国内连个休息都没有就开始安排排华的行为来看,被坑是必然的。
对长老会来说,什么都可以做,就是被坑的事情不肯做。
兵棋推演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东西,在地图上指点江山,是小孩子们最喜欢的事情,但纠集到具体事务,那所谓的兵推可就要到处受到限制,因为总有你想不到的意外情况啊。
但战斗既然已经开始了,就毫无结束的可能,模仿韦爵爷在鸿基搞了一场投名状,丢了性命拼命上的把戏后,郑准手下的士兵倒也团结,动作很快,在老长官的指挥下,队列歪歪斜斜的就开始朝外开拔,当然了,这种行军队列想讲究个前后掩护,彼此支援就难了,好在他们的敌人都弱鸡的很,倒也是菜鸡互啄的典范。
即使不是退伍兵出身,木容山倒也明白自己的处境,他没有继续待在香帅号上,而是直接带着队伍,跟随在郑准身边,也算是一个支持的姿态,当然了,为了防止郑准突然在亲戚的感召下反水,木容山也是带着胡铁花姬冰雁随行,把香帅号都留给了包公公,还特别调侃,说只要包公公下手,他船上的女人可以随便。
包公公被欺负了个面红耳赤,只能嘶吼着反击,不过,战争的进度是非常快的。
双方在野地里打了个遭遇战,由于对战场是单向透明,倒是郑准手下的前锋部队心中早有预备。
越南的冬天实在说不上冷,但比起夏日的炎热,以及长高的草地来说,土地空旷,但也不是平地,因此战斗不是拉开距离和队列的排队枪毙,反而是遭遇战后,犬牙交错的乱斗。
靠着手中先进的武器,毛瑟营的一个小队在打退了几倍于自己的敌人后,还是退了回来,这是越南军队第一次实战,实际上不但没有杀人后的惊恐,反而兴奋的很,那种杀人的负罪感对于这些原本刀头舔血的汉子来说什么都不是,反而感觉轻松至极,当然了,在一旁的胡铁花趁机虎着脸,训斥了一番这些浪费子弹的家伙。
“合着就是你们打靶来的,知道一梭子子弹多少钱吗,十发子弹就是一两银子!在乡下,一两银子可能就可以带走一个黄花闺女了,你们打出去多少女人,以后都给你省着点子弹。”
为了夺取话语权,木容山自然是支持着胡铁花偶尔这样发威,不为了别的,而是为了话语权。
一个小队正却觉得不忿,自己的手下被“外人”这样训斥,自然说道:“胡教官,弟兄们打的很辛苦啊,子弹还有很多。”
“很多?”胡铁花说道:“你究竟懂不懂,现在后面的港口被堵住了,起码要等不知道多少日,郑芝龙大人才能打通交通线,把后续弹药送进来,你们现在这么浪费,万一打光了子弹怎么办!”
胡铁花一副焦急的样子,让跑来看战果的郑准看在眼里,虽然不是很舒服,但也明白,按照木容山所说的那样,郑芝龙打通交通线需要时间,而打光了子弹的步枪就和烧火棍差不多。
他造反的野心自从被激发后,就基本上是一条道走到黑了,尤其是那身龙袍,穿在身上后,感觉浑身的毛孔都散发着舒爽的气息,那种感觉一旦上身,再想他放弃就千难万难了。此时此刻,为了避免成为目标,郑准还是一身戎装,不过已经有了皇帝的做派,他可是完全知道河内的真实实力的,只要把新式的毛瑟枪准备好,那当真是追着打。
但是,胡铁花突然说的事情也对,十个人,一口气把五百发随身的子弹打光了,最后是光着手回来的,而这五百发子弹,不过换到了七八具尸体,从战损比的角度讲,打了个非常完美的交换比,但对于郑准来说,很快明白了这意思。
子弹运到鸿基,哪怕有木容山的支持,也是要一两银子十发子弹,也就是说,这几个人居然花了他五十两银子才弄死。
一条人命十好几两银子,实在是……
所以说,很多时候,人命就是如此昂贵,强如美帝时代,通常步兵们都是缩在墙后面,然后朝着空气打出去几百发子弹,最后,“老子被恐怖分子压制了,坐标……请求空中支援!”
过一会a-10过来打了一会丢了几颗蛋蛋,消灭了几个浑身装备不可能超过一百美刀的恐怖分子……
还是那个问题,热兵器时代的战争,就是钱啊,你把导弹的钱给那恐怖分子,保准马上那恐怖分子就变成了真正的美帝拥护者,信不信?
战败的风险逼得郑准担忧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木容山却是笑道:“没什么,之前我们不是看见了吗,郑芝龙大将军的船,已经到了广东外海,也就是说,三天内就可以到,哪怕是港口外那么多战船,对郑大人来说,不过是举手投足就可以灭掉的,我估计,七日以内,交通线必然畅通,所以,岳父,我们只需要在七日内,小心一些,把敌人打疼了,打跑了,等到七日后,他们明白我们的实力,畏惧起来,而我们弹药充足,正好一举拿下他们。”
夫弱者与强者斗,弱者利于乘捷,而强者利于角力;富者与贫者讼,贫者乐于速结,而富者乐于持久。
历来,弱小一方如果想战胜强敌,往往都要暗地里准备许久,抓住强大一方稍有懈怠不注意的时机,一击致命,打掉强者最强大的一部分力量,然后才以一个公平的方式夺取强者的土地或者其他。
而对于强者一方来说,没必要行险,只要徐徐图之就好。
郑准到底嫩一些,不过,也是被木容山稳妥的策略所吸引。
接下来,毛瑟营收敛的队伍,与河内的讨伐军在一片草地上对峙起来,当然,这里绝非平原,而是有水沟,有山坡,有丛林的复杂地带,好在双方都是老司机,虽然人数稀少,但郑准的手下的毛瑟枪当真的性能优越,对于那些农业时代的步兵来说,看到自己身边的人,明明看不见敌人,但忽然间就倒地不起,就此死去,那种震撼,让人无法坚持。
在惊恐之心带来的多次哗变以后,终于勉强收住了阵脚,河内方终于想起,黎仲迅不断尖叫说起的敌人的强大武器,以及当初,郑准就是代表朝廷,前去探问军火采购事宜的。
不过,郑准很显然是和万恶的天朝人达成了某些致命协议,甚至得到了他们的军火,这个事实也让知道情况的人才沉默不语,虽然根据侦查,对面依然还是以郑准的一千人为主,搭配了一些民夫而已。
也就是说,河内可以运用的兵力,绝对在几十倍以上,但如果想赢,必然是要有无数血肉积累起来的巨大伤亡啊。
谁来付出?
这件事很难啊。
这个时代,基本上就属于兵为将有,郑准之所以可以扯旗造反,就是因为手下的兵本身就是他的佃户出身,带了多年,虽然人不多,但是心齐啊,而其他人也都是这个模式。
这也符合特点,在唐代的府兵制度败坏后,取而代之的是我大宋的禁军制度,大家都知道,这个大宋和大送也没什么区别,原因就是这种制度下,军人毫无斗志和战斗力的情况。
而我大明前期依靠军户制度,实际上还是有些老兵在的,军户制度也不是说代代都要有兵,而是几家之中要出一个兵,奈何,军户几十年的精华,都葬送在了一次失败的土木堡战争之中,这也是大明朝国运轮转的时刻,从此以后,大明皇帝几乎都失去了真正的军权,对于文官的制衡也完全失去。
这之后,基本上大明朝就是在玩一种雇佣军制度了,但却是完全不合规矩的雇佣军。
往往是某个名将,比如戚继光,或者黄得功这样的人物,去自己的老家,或者某个出产悍卒的地方,征召自己的核心部队,老乡帮老乡嘛。
甚至到了甲午战争时期,还有条约已经签署好了,那边才有一帮湖南老表带着自己渴望发财的老乡们跑到帝都,准备打仗,这效率也是够寒心。
这就是制度释然,对一个封建朝廷来说,这可能是效率费效比最高的选择,不然的话,用国家制度去招人,那可能就是无数的贪墨和拉壮丁,以及你花钱免除当兵,不然的话,嘿嘿嘿。
这就是难点,帝国太大,不是一个黑社会管理下的菜市场,何况一个菜市场里面,你也不可能每一个摊位的事儿都门清吧。
越南的军制,由于一直没有消停过,不断在打仗,因此也保持了这种机制,比起国家直接养兵,反而更有效率。
但也阻拦不了可能的造反,这也是为什么郑氏始终拿不下南朝的缘故,你没有人才啊。
有一部水浒传,对此有很精确的描写,问,水泊梁山为什么完蛋?
一百零八个兄弟,从开头立门户后,哪怕死了多少头领,就没有让人补上来办事儿的,也就是说,在水泊梁山,你是头领,一辈子是头领,是喽啰,一辈子都是喽啰,万万改变不了。
如果是日本这种封建化的地方还好说,对于中国这种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地方,玩这一套,你不死谁死?
入夜后,木容山自然没有闲着,他也看了不少越南战争的电影,对于那些越南人如何夜袭可怜的美国大兵的事情记忆犹新,别的不说,郑准自己就是从对面出来的,自然是防备夜袭摸哨的事情,构筑简单的防御阵地,也是有条不紊的开始了,当然了,具体干活的,还是那征发的五千民夫。
这五千人是当地汉商好不容易帮忙才找到的,汉商在鸿基人力太少,勉强帮助维持了港口治安,已经是尽力了,因此各种乱糟糟的,木容山也不得不出现在二线位置,名义上是保护岳父,实际上是随时准备用大杀器做事。
忽然,远处传来了声音,自然是越南话的喊声,木容山虽然听不懂,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很快,胡铁花斩钉截铁的说道:“长老,他们在说让郑准不要中了汉人的挑拨离间的计谋,只要他肯回去,什么都好说,绝对不会反悔,他们以山神爷发誓!”
木容山脸色也不好,如果郑准真的上了这个当……
话说,大过年的就杀岳父,是不是有些不上道?这也有些太难,可惜郑准的儿子太小了,也不足以服众啊,不然的话,已经在长老会里被带坏的木容山,绝对不会畏惧做一回坏人。
当然了,很快,他就帮郑准下定决心:“拿夜视仪出来,瞄准。”
夜视仪自然是原时空的高档货,枪也是好枪,哪怕没有拿在一线老兵手里,五百米的距离,虽然有夜色掩护,但也足够命中目标,将一切清扫干净了。
其他人只听到巨大的啪啪声响,那些叫声就结束了。
木容山叹息一声,必须赶快帮他们寻找仇恨点,之前死的人,还是太少。
他不知道的是,这一枪给河内众人的巨大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