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锦玉再次回到寝宫的时候,大娃已经醒了很久了。他此刻正乖乖地坐在床头,红叶细心地给他喂水喝。
他张着口,像是一只嗷嗷待哺的燕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特别澄澈。
元锦玉离了很远,就听大娃软糯糯地问:“母后呢?”
红叶一边喂他一边:“皇后娘娘在处理事情,一会儿就回来了,太子殿下不要着急。”
虽然她是这么安慰了,但是也没起到什么效果,大娃喝好了水以后,就自己蹦到地上,想要往外面跑。
刚好元锦玉此刻进门,他愣了一下,随即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母后!”他高兴地叫着,张开手,鸟一样往元锦玉这边扑来。
元锦玉看到完好无损的孩子,现在还在阵阵后怕,抱着他的身子,在他的脸上蹭了蹭,她眼神动容:“嗯,母后在呢。”
大娃一直记得,他是个男子汉,要好好保护母后。
此刻他便承诺着:“宝宝不去玩儿了!”
他要一直留在母后的身边,谁也别想伤害他的母后!
元锦玉柔和一笑,温柔地:“母后有很多人保护的,宝宝可以去玩儿的。”
他这么哪能被禁锢在宫中呢。
大娃却不同意,脑袋摇晃的像是拨浪鼓一样,元锦玉想着他少儿心性,总会被新鲜事物吸引的,也就不再劝了。
正要往里间走,银杏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元锦玉的身后。
她听到声响,往后看了一眼,大娃的手还被握在元锦玉手里。
“娘娘,这次都是奴婢的错,还请您责罚奴婢!”要不是她护主不利,怎么会让太子殿下身处危险之中?
当时大娃被挟持,她真是恨不得撕了那个歹徒!
元锦玉如今已经冷静下来了,再早一个时辰,她不定都迁怒于银杏了。
此刻她微微摇头,放过了银杏:“这不是你的错。”
罢,她轻轻叹气:“身处这个位置,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危险。我们在明,他们在暗,防不胜防。”
银杏依旧是跪在地上不起来,她的头深深地埋着,想到当初姐在京城皇宫中受到的苦难,银杏的痛楚,几乎是双倍叠加在了一起。
元锦玉还对银杏:“起来吧,一会儿要用晚膳了。”
银杏执拗地跪在原地,也不抬头。
红叶也凝视着银杏,最终,她劝元锦玉道:“皇后娘娘,她是真的难受,您就由着她在这里跪吧。”
元锦玉知道银杏是个什么性格,这道坎她若是自己过不去,没人能帮她。
于是元锦玉只好摇摇头,随着银杏去了。但愿她跪一段时间,心中能好受一些。
带着大娃去吃饭,等吃好后,银杏还一声不吭地跪在原地。
大娃这次也看不过去了,受了的影响,他也是个比较体贴人的孩子,于是他犹豫了一番,拽着元锦玉去了银杏身边。
之所以不撒手,是担心娘亲离开他,会发生危险呢!
他站在银杏面前,轻声叫她:“你起来呀。”
银杏眼圈一红,但还是跪的笔挺:“奴婢犯了错,不起来。”
大娃歪头想了想,无比坚定地:“银杏没错!”
他那真诚的话语,真是让银杏热泪盈眶。她嘴唇颤抖,知道就算是再怎么惩罚自己,也改变不了太子殿下曾经被挟持的事实。
但是太子的话,让她心上的伤口,慢慢地愈合了。她头一次这么清晰明了,在这世间,她不光效忠于元锦玉,更效忠于这个叫慕连阳的孩子。
忠心到,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元锦玉真的没想要惩罚银杏,此刻微微笑了笑:“你看,连太子都来劝你了,你就起来吧。”
银杏跪在地上,重重给元锦玉和慕连阳叩首:“多谢两位主子的宽恕,奴婢必定将这次的教训,铭记在心。”
“嗯。”元锦玉也不忘叮嘱,“今日我见那刺客也对你出手了,虽然没有外伤,但你肯定受内伤了吧。我知道风叶白临走给你留了不少药,你回去后,不要忘记服用。”
她缓缓叹气:“若是你倒下了,谁来服侍我们母子呢?”
银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站起来前,就认真地:“奴婢知道了,一定好好养伤。”
时辰不早了,银杏伺候元锦玉和大娃睡下了,就默默地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红叶今晚上守夜,所以屋中只有她一个人。
银杏坐在黑暗中,手中攥着风叶白给的药,久久都没有入睡。
那个男人在的时候,她还觉得他粘人,可他才走了几日,为何她会这样度日如年?
以往那么多风浪,她一个人也坚持下来了,他只是给了短暂的依靠时光,她在太子差点遇害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风叶白。
银杏重重叹气,自己啊,肯定是没救了。
元锦玉和大娃遇袭的事情闹的那么大,是不可能瞒住的,消息没几日,就传到了慕泽耳中。
他当时猛地就站了起来,看了线报后,狠厉地看着送信的人:“皇后和太子殿下,确定没有受伤?”
若是这人敢骗自己,慕泽保证他会后悔他的谎话。
传话的士兵战战兢兢,但却是实话实:“回皇上,多亏了皇后娘娘智勇双全,太子殿下没事。”
“那她呢?”慕泽一想到自己没在元锦玉身边,什么兵卒都能威胁到元锦玉的生命,真是恨不得幻化成两个自己,一个在元锦玉身边寸步不离。
“皇后娘娘受了一点轻伤。”士兵低头。
慕泽脸上如同酝酿着暴风雨来之前的平静,让人触目惊心。他周身的威压尽显,有几个士兵承受不住,差点吐出鲜血来。
“朕本来还准备留情一些,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了。”慕泽从来不怕战场上的尔虞我诈,为了取得胜利,用手段是再正常不过的。
尤其是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谁也不是正人君子。
他最痛恨的就是这些人把歪心思,用在自己的家人身上。
你们不是觉得自己很能耐,可以抓了元锦玉还威胁朕么?很好,朕就让你们看看,朕发怒时是什么样子。
许久后,慕泽开口吩咐三十:“传令下去,连夜赶路,务必在十日后,到达边境线。”
“属下领命!”
有了慕泽的命令,精兵在一起上路,沉俊旭收到消息的时候,两人队伍之间的距离,已经被缩短了很多。
慕泽示意他先到边境线上镇守,沉俊旭会意,将兵力分成了两股,分别和慕阙还有慕翎对峙。
那两个人的军队几乎是同时到达的边境线,而且各自为战,半点看不出连横的样子。
沉俊旭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三方势力都汇聚在了这里,那两个人,指不定盘算着什么呢。
日盼夜盼,还没盼来慕泽的时候,却收到了他的战报,让沉俊旭出兵。
沉俊旭很是诧异,这场仗,他还以为皇上要稳扎稳打,现在看来,可能是他想多了。
慕泽是什么样的人?在战场上,他就是当之无愧的霸主,还能给敌人喘息的时间?
那两个人连横了,定然认为他们很厉害,宁军对他们很忌惮,要先试探一番,再出兵吧?
可是慕泽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主将不在,那就让沉俊旭这个副将攻城。
宁军五十万,慕阙和慕翎手下的军队加起来也是五十万,真正打起来,谁胜谁负,还不得而知。
沉俊旭整顿了军队后,又慷慨陈词一番,在这微冷的春傍晚,他们发动了攻击。
因为几座险城池都被慕泽给占领了,慕阙只能往后退了两城。
但这两城,名义上还是属于慕阙的。沉俊旭的目的也很清晰,他们就是冲着这两城来的。
慕阙听到战报,是宁军副将带人攻城,很是诧异。
“再观察一番,看看是否是佯攻。”他还补充道,“看好后方的粮草,不要让他们偷袭了,并且给慕翎送去消息,请求他的支援。”
慕阙的算盘有些打空了,因为慕翎自顾不暇,根本就没办法给他支援。
要是之前,沉俊旭将军队分成两部分,心中定然是忐忑的,可现在,他半点都不怕。
因为慕泽很快就会来到这片战场,谁与争锋!
慕阙的人匆忙起来,不断地从营帐中进进出出着,等宁军兵临城下,他们总算是确定了:“皇上,这不是佯攻,他就是率先发动了总攻!”
听了汇报的男人,脸色一沉,心中升起了巨大的火气。
慕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这样看不起我么,觉得什么战术都不采用,就能打败我了?
于是慕阙冷声地:“整顿军队,随朕迎敌!”
“属下领命!”
慕阙的部署还算是及时,虽然和沉俊旭动手的时候,被他抢占了先机,但是慕阙这里能攻能守,军师分析来,还是他能取胜的几率更大一些。
这是他御驾亲征的第一战,他相当重视,于是慕阙狠狠地拍了拍桌子:“这场仗,只能胜不能败!”
哪怕付出再打的代价,哪怕以命换命,他都要保证胜利!
将士们从慕阙的眼中看出了必胜之心,士气大涨:“明白!”
沉俊旭本来是率军压着慕阙打,地方忽然士气大振,也没让他感觉到太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