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的话一出,整个朝堂上站着的人,都冒出了一身冷汗。
慕林震惊无比地看着他,心想,肢体残缺?这是该形容一个皇上的话?
他真是嫌一把年纪,活的长了是么?
看在他几代忠臣的份上,慕林注意着慕泽的反应,若是他震怒的话,他决定站出来为这老臣上几句话。
但愿他别不知道好歹,不然谁都救不了他。
慕林没吭声,但黎成站出来了:“章大人,你这话的什么意思?”
章大人不卑不亢地看着,还用手拜了拜地:“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黎成也愤怒了,还要再开口,慕泽却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让他继续下去,朕倒是想知道,他何出此言。”
章大人还给慕泽行了一礼,这位皇上虽然残暴,但是对待他们这些老臣,还是有几分尊重的。
于是那章大人一鼓作气,将他想的话都出来了:“皇上,您自七岁开始,便双耳失聪,虽然您武功高强,就算是听不到声音,也不影响您同其他人的交流。诚然,您深谙用兵之道,有向民之心,但大周历代没有肢体残疾的皇帝,所以您违背了礼法。”
黎成默默地站了回去,他觉得,自己是救不了这个章大人了。
慕林也淡淡地看了章大人一眼,心,皇兄的耳朵早就已经恢复的事情,只有部分人知道。这章大人的下场,恐怕很不好。
如今不少人都对慕泽抱有恐惧之心,所以章大人抬出礼法来,他们也觉得很有道理,纷纷站出来应和。
“皇上,既然您肢体残缺,着实是不适合继续当这个皇帝的。”
“对啊,皇上,请您退位吧。”
当一个人非常强大到令人恐惧时,其他的人想着的不会是怎么臣服于他,而是想方设法要将他抹杀,来磨平他们心中的畏惧。
现在,这些大臣走上的就是这样一条路。
黎成冷冷地看着他们,心中评判着,他们和慕翎慕阙曾经是什么关系,是否在暗中对慕泽下过黑手。
恐怕是这些人也明白,慕泽在南疆培养出了一大批的奇才,就算是治罪他们,朝中的位置,也很快就能被补满。
他们为了这满身的荣耀,为了他们全家性命,只能站出来和章大人同一个立场。
还别,章大人这理由真是有力极了,这四个字,完全能把慕泽压死。
慕泽仍旧是缓缓地扫了大殿一眼,将这些站出来的人的名字,都默念了一遍。
随即他不紧不慢地:“你们既然想要朕推退位,那朕退位之后呢?你们能守护好这一片江山?”
慕林作为慕泽的迷弟,简直都要窜出来了。
这江山是慕泽打下来的,他们哪有什么能力守住?也不知道章大人怎么想的,这么有能力的皇帝不服从,下平定了,他就出来作妖了。
刚刚慕林还要给他求情呢,现在完全没这个心思了。
让慕林万万没想到的是,章大人竟然将话题引到了他身上来。
只见章大人一撩袍子,直挺挺地对着慕泽跪了下来:“臣以为,凌王殿下宅心仁厚,能力卓绝,能担此大任。”
这就几乎是在,皇上您将皇位禅让给慕林吧,他一定会代替您,守护好这方江山的。
慕林的肺都要气炸了,这个章大人是和他有仇?他这样,皇兄会怎么想?
会以为他们都是自己的人,要逼迫他退位!
慕林的额头上,瞬间有汗水滑落下来,也马上走上前,同慕泽告罪:“皇上,您别听他这些话,这皇位只配得上您,臣弟不敢妄想。”
章大人有些痛心疾首地看着慕林,他们都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劝谏皇上了,慕林为何不同意?
于是章大人仰头看着他,低哑地:“凌王殿下,老臣只是站在一个臣子的立场上才出这番话的,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啊!”
“你经过什么深思熟虑了?你这分明就是想害死我!”因为家中有个元氏,闹出了那么多的麻烦,慕林不由得用最阴寒的心思揣测起了章大人。
“本王和你无冤无仇,你到底为什么要摆出这样的姿态来?皇上杀了我,你难道会很高兴?”
其他的朝臣也站出来了,纷纷和慕林:“我等并非是要害您啊!自从战乱平息后,您在朝中主持大局一年,手腕和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您来当这个皇上,再合适不过了!”
慕林更着急了,他们的每一个字,都能让慕泽判了他死刑啊!
黎成却是静静地看着慕林,他也承认慕林很优秀,可没想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拉拢了这么多人心。
他忠于慕泽,自然是见不得这些朝臣有二心的,哪怕他同慕林的关系不错,这次也不准备帮助慕林了。
孙大人吓得一阵阵腿软,这些朝臣到底是在想什么?以为他们联合,慕泽就处置不了慕林了么?
那简直就是笑话!他们把几十万宁军当成什么?
慕泽才回京多长时间啊,他们竟然就要推翻他的统治了!如果自己是慕泽,那二话不,肯定是要将这些人杀了了事的!
于是孙大人也仓皇地跪在了章大人身边,指着他痛骂:“我不管你心中是怎么想的,你刚刚那番话,足以要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孙大人不管不顾地给皇上磕头:“皇上,请您开恩啊!凌王殿下对您忠心耿耿,对皇位绝对没有觊觎之心!”
如今的慕泽,让慕林越来越看不透了,尤其是从刚刚到现在,他就基本没过话。
慕林能做的,就是像孙大人一样,跪在地上,乞求慕泽的原谅。
他给慕泽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叫了他一声皇兄。“请您明鉴,臣弟真的没有二心。”
慕泽回京的时候,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如今他已经娶妻了,不想放弃幸福生活。
章大人越加不满地看着慕林:“凌王殿下,这么好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往外推?“
在他看来,慕泽似乎有退位的意思,没看他了这么久,慕泽都没有治罪么?
慕林忍无可忍,也不管什么长幼有序了,死死地瞪着章大人:“你以为是好事,却能要了我同妻子的命!我平生没什么心愿,只愿能辅佐皇兄,照顾好我的王妃,可是你却要毁了他!从今以后,我和你有不共戴之仇!”
章大人是,元氏也是,都恨不得把他们认为好的东西,一股脑地塞给自己,却没想过,他到底愿不愿意要。
被慕林这样一骂,章大人相当错愕,同样觉得慕林很可笑。
是个男人都喜欢权势,慕林怎么不看看他的那些兄弟,如今都是什么下场?
慕泽能容忍得了他在朝堂上分权?而且在慕泽把朝堂的事,交给慕林管理半年的时候,就该想到了。
这些朝臣,早就和他离心了。如今那些站出来的朝臣们,已经无路可走,必须要把慕泽逼下皇位才行啊!
所以慕林,你也别怪我,谁让你是他们心中承认的人呢?
章大人不再看慕林,只面对慕泽,磕头赔罪:“皇上,请您禅位给凌王殿下!”
有大臣跟随他,一同跪了下来;“请皇上禅位!”
黎成往前迈了两步,恶狠狠地指着他们:“你们这是要造反么!”
慕林心中那不好的预感越来越严重,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了,不然他和孙梓珊,还有孙大人一家的命,都保不住了。
于是他坚定地站了起来,同皇上行礼道:“臣弟觉得,这些大臣也是包藏祸心,理应问斩。”
刚刚还给慕泽磕头的大人们,齐齐地看向了慕林,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们为了慕林,把一条命都快要赔出去了,慕林不领情就算了,还要杀了他们?
为表忠心,慕林甚至:“被人这样构陷,臣弟也无脸再面对皇上,请皇上削去臣弟的官职,收走臣弟的封地,给臣弟随便贬去什么穷乡僻壤,让臣弟再不进京!”
当初平亲王去西海,先帝还是准许他进京的,如果慕林也落得了同样的下场,日子必定很艰难。
但慕林已经没有办法了,要么是荣华富贵,要么是保住他们的命。
他真的没有半点和慕泽争的念头,现在却有苦不出。
但愿今日他能平安出宫,明日就带着孙梓珊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他们再也别回来了。
慕林不敢看慕泽,生怕见到他猜忌的眼神,但就算是那样,他也不怪慕泽。
如果他处于皇位上,高处不胜寒,恐怕很多事情,他也看不清楚吧。
枕边的女人,身边想兄弟,有几个能信的?朝中的大臣,的是真心话还是假话,又怎么分辨?
歌颂自己,可能会让他觉得是在讨好恭维他,直言肯谏,又会让他觉得是故意找茬。
久而久之,他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
慕林不免有些悲凉,之后这条荒芜的帝王之路,就再也没能替他走了。
慕林的态度坚决,让一众大臣只知道摇头,孙大人虽然心有戚戚,却很满意慕林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