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杨仍旧跪在地上,字字血泪:“民与此次入京的秀女洛艳本来是未婚夫妻,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下,因为洛艳年轻貌美,被康松城主强行掳走,要参加此次选秀。他还单方面表示,民与洛艳的亲事作废!本来民和洛艳的父母都被康松城主控制了,民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了京城,希望大人能为民讨回一个公道!”
京兆府尹的眉头越皱越紧,他问:“那你可知道,这鸣冤鼓一敲,你要被仗五十才能状告那康松城主,这五十仗,很可能要了你的命,如果你所言有虚,那谁也救不了你了!”
秦杨非但没有退却,反而跪在地上,往前爬了两步:“是真是假,大人可以找秀女洛艳一问便知!”
提起选秀,京兆府尹的脸色更差了:“今日正式选秀,不知道你所的那位秀女,是否已经入宫了……”
秦杨刚刚还发亮的眸子,忽然就暗淡了下去,脸上有脏污,所以看不出惨白。
他跪都要跪不直了,难道他赶路这么多个月白费了么?洛艳一旦入宫,就要成为皇上的女人了!他们再也没有聚首的资格!
京兆府尹看到这男子如此痛苦,也有些不忍心。之前那个京城人的没错,他确实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他走下台阶,劝慰秦杨:“若是她真的入宫了,哪怕皇上不宠幸她,你也不能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了,你们确实不是未婚夫妻了。但是康松城主强抢民女一案,本官会替你彻查下去,还你们一个公道。”
秦杨猛地看向京兆府尹,他以为秦杨是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但这已经是京兆府尹能做出最大的努力了。
谁知道秦杨却坚定地:“我同洛艳早就彼此发誓过,今生绝对不辜负对方,她是不可能入宫的!”
京兆府尹在心中一直叹气,这男子,真是个痴情种啊。
他见过皇上,那样器宇轩昂的男人,能有几个女子能抗拒得了。
就算是你们海誓山盟过,见识到了京城的繁华,皇宫的威严,你的那个洛艳会变心,也是有可能的。
皇上还那般宠爱皇后娘娘,为她倾尽繁华,世间女子,都羡慕这般爱恋。
再看看你,穿着破旧,面容脏污,那康松城主强抢民女的时候,你也保护能不了洛艳,谁知道洛艳有没有怪你?
京兆府尹不愿意把话的那样直白,最后劝他:“本官答应的事,一定会为办到,你不要执迷不悟,挨了五十仗事,如果皇上怪罪下来,要杀了你,就麻烦了啊!”
秦杨却还是坚定地摇头,他跪的异常笔挺,就像是明知道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也要踏进去一样。
盯着京兆府尹,半晌后,他笑了出来:“大人,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但是民相信洛艳,哪怕见过更多的男人,过了更奢华的生活,她心中最在意的一定还是我,最美好的风景,一定还是家乡。”
秦杨再次给京兆府尹叩首:“民一定要告御状,还请大人现在就行刑吧!”
京兆府尹张了张口,最终一个字也没。
男人仍旧保持那个叩首的姿势,脊背弯曲成了一张弓。
可是当弓张开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能有多大的冲劲。
围观的百姓也都不忍心了,议论纷纷:“这男人也太傻了,就为了那么一婚约,还要和皇上抢女人不成?”
“世间哪个女人不爱钱财富贵,和皇上比起来,这男人就是地上的泥,我要是洛艳,我也选皇上啊!”
“被刷下来的女子名单已经出来了,并没有这个洛艳,明她很大可能已经入宫了,想出宫就要皇上赐婚,但是他们都是平民,哪能享受这样的特权啊。”
皇上自从登基后,还没给谁赐婚过呢。
“这男人千里迢迢找过来,心性倒是不错,就希望那个女子别伤他太深了。”
京兆府尹最终抬了抬手:“那女子既然已经成为了你心中的执念,本官也就不阻拦你了,只希望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要后悔。来人,行刑吧。”
有两个魁梧的壮汉从府衙中走了出来,一人手中拎着一个刑仗。
这场景本来是令人胆寒的,谁知道秦杨盯着那刑仗,眼神熠熠生辉。
他还激动地感谢京兆府尹:“谢谢大人!”
仗刑很快开始,在京兆府尹的授意下,那两个壮汉下手倒是没有多重,听着刑仗砸在后背上声音大,其实并不怎么疼。
但是五十仗下来,秦杨背后的衣衫还是尽数破裂,后背也血肉模糊。
起先他还能紧咬着牙关,不吭声,到后来,他就受不住了,哀鸣起来。
五十仗过后,他还保持着清醒,京兆府尹亲自上前将他扶了起来,正要询问他感觉如何的时候,秦杨哈哈笑了出来。
他熬过来了!眼神变得比之前更加锐利,这御状,他非告不可!
……
话分两头,元锦玉还在询问这些秀女们的想法。
绝大多数的人都和玉涟漪她们一样,站了出来,包括铃铛。
她们齐刷刷地:“奴婢甘愿进宫,成为宫女,侍奉皇上和皇后娘娘!”
元锦玉观察了一番,这些秀女都是目光含情地望着慕泽的,啧啧,她的男人魅力还真是大。
咦,不对,怎么有一个是看着自己的,笑得还挺开心?元锦玉先把铃铛给记住了。
因为大家都出列了,所以没站出来的方秀秀和洛艳,就显得别样突兀。
元锦玉先让这些秀女们起身,然后她看向洛艳:“你也不愿意入宫?”
洛艳其实很害怕,元锦玉哪怕话温和,长相倾国,身处高位多年,威压不是她们这种平民能承受的。
铃铛昨晚和她商量过,要见机行事。本来她想着等选秀结束,如果皇上和皇后娘娘心情好,能注意到她,她就孤注一掷,将事情都出来。
现在有了更好的机会,铃铛在出列之前,坚定了看了她一眼,给了洛艳勇气。
于是洛艳走上前来,跪在地上,她话的时候,大殿中还回响着她的声音:“回皇后娘娘话,民女确实不想入宫!”
元锦玉也不意外,有点好奇地问:“是和方秀秀的理由一样么?”
洛艳点头,鼓起勇气朝着元锦玉看去,或许是她的眼神太温和了,所以她话的时候也有底气了:“民女本就有婚约在身。”
不少秀女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洛艳,到底知不知道她在什么啊。
有婚约在身还进宫选秀,这是在暗指皇上破坏她的姻缘吗?
玉涟漪不屑地转过了头,就这种姿色,皇上用得着强抢么?把自己的跟个宝贝似的。
元锦玉却严肃起来:“什么意思?”
洛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也以为元锦玉要怪罪她,硬着头皮不敢答话。
铃铛关切地看着她,想要帮她求情,又担心贸然站出来,会让元锦玉更加生气,眼睛都红了。
元锦玉再问:“将事情原原本本清楚。”
洛艳心一横,反正她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结果还能再差?
于是她梗着脖子道:“民女来自康松城,如果按照日子算,本来已经成亲了,但是康松城主强迫草民来选秀,还将草民的家人和未婚去都给控制了起来。”
洛艳着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她眼中的神情很是复杂,有痛苦也有悔恨:“康松城主威胁民女,如果民女不来参加选秀的话,就杀了民女的家人和和未婚夫!草民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想要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难道这样也有错吗?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为民女做主!若是民女的话半句有假,就让民女打雷劈不得好死!永生永世不能和所爱之人相守!”
元锦玉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这誓言真的太重了。
她盯着洛艳,看到她的肩膀在发抖,知道她其实是害怕的,是爱让她战胜了恐惧。
“看来你已经抱了破釜沉舟的勇气。”元锦玉凉凉地,“但是你可能想过,若是你那未婚夫婿是个胆怯懦的人,得知你已经进宫,就心灰意冷,屈服了那康松城主怎么办?就算是本宫为你调查了真相,还你一个清白,你也回不去家乡了。”
洛艳的脸色惨白如纸,内心非常复杂,显然是在人交战中。
元锦玉目光灼灼,等她一个回复。
洛艳深呼吸一下,和元锦玉对视,仿佛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她坚定地:“我相信秦杨不会负我,再灰暗的结果我也愿意承受,只求皇后娘娘为我做主!”
完,洛艳跪在地上,给元锦玉重重叩首。
她没看到,元锦玉看她的时候,多了两分欣赏。她身边所需要的,正是这样就算是在困境中,仍然能坚守住本心的人。
反正今日一切都有元锦玉来做主,她没看慕泽,准备吩咐下去,让人彻查洛艳口中一事。
她还要派人去康松城,把洛艳的父母和未婚夫都保护起来。
若是那个未婚夫不知好歹,负了洛艳,那她就让洛艳入宫,悉心栽培。
谁知道,还没等元锦玉讲话,殿外有人通报:“皇上,京兆府尹求见。”
慕泽略略疑惑:“京兆府尹怎么来了?”
侍卫回答:“听是一个叫秦杨的百姓,敲了鸣冤鼓。”
秦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