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冲车的轮番撞击下,内城北门轰然坍塌,只见一彪悍武将身披绀系威具足,头戴蛇眼乌帽兜,一手挥舞着片镰枪,一手紧握缰绳,毫不迟疑地向城中杀去。
“?(kae)!”守城的朝鲜士兵就像是遇见魔鬼一般,边逃边发疯似的惊叫着,生怕被抓进地狱。没错,此人正是加藤(ka≈kae,狗)清正,方才刚刚突破北门,顷刻间又攻陷了内城,这次南原之战的首功非他莫属了。
清正引兵一路向南,骑乘帝释栗毛在乱军中左刺右挑,如入无人之境,这一刻,不论是明军还是鲜兵,但凡敢挡他的去路,必将命丧抢下,身首异处。
帝释栗毛乃是清正的坐骑,身高六尺三寸,论气势足以压倒其他名马。此马之名来自于和梵共同守护佛法之神—帝释,而栗毛则是指的这匹马的颜色。凭借高大的形象和逼人的气势,此马和清正一道,立下了赫赫战功,这次亦不例外。
由于精锐部队皆被杨元调往南门,因而此刻内城中只剩下百余明军和二百多鲜兵驻守,这点兵力,在清正面前就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破城后没抵抗几下便作鸟兽散,使得一万日军顺利占领了南原城的核心。
镜头转向南门,虽杨元身边皆是精锐,但在两万大军轮番进攻,以及近千挺铁炮的不间断射击下,终于疲态尽露,开始沿马道分别向东西两门溃退,东门守将毛承先虽是自顾不暇,但仍派兵前往南门接应杨元。
看到明军撤离南门,躲在城洞里的朝鲜逃兵大惊失色,想着保护伞没了,领头的郑期远愤愤地咒骂道:“这帮汉人,丢下我们自己逃命去了,难道我们朝鲜人在他们眼中连猪狗都不如么?如今大势已去,空守此门已无意义,所幸由此突围,兴许还能有条活路。”
当初负责守门的乃是明军,只不过城楼吃紧都被调拨上去了,这样才把守卫重担交给了溃退下来的鲜兵,谁承想日军另辟蹊径,从垛口攻了进来,这虽是增加了明军的负担,但鲜兵却乐得清静,躲在城洞中坐山观虎斗,自以为将日军赶走后也能分上一杯羹。
可现如今明军都跑了,接下来就轮到自己遭殃了,他们自然不想坐以待毙,一致通过了郑期远的提议,匆忙打开城门,一窝蜂地向城外跑去。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如此并不能逃出生,反而彻底自己堕入了阿弥地狱,二百余名铁炮足轻和千余名弓箭足轻前后两排立于羊马墙下,还没等鲜兵完全反应过来便展开了攻击,不,准确来应该是屠杀,惨无人道的屠杀。
本以为南门日军尽数攻城,这才敢于开城突围的鲜兵,现在终于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随着一颗颗弹丸射穿胸膛,一支支羽箭插入心脏,这二百多名鲜兵前进了不足百米便全部阵亡,只剩下几匹战马在主人身旁徘徊,期盼他们能够站起,带自己离开这个没有人性的地方。
与此同时,内城南门也被清正打开,南原城南北自此贯穿,这场战役已没有任何悬念了。广家和清正兵分两路,一路攻打在西门负隅顽抗的金敬老,另一路则是直扑东门,消灭杨元所率领的明军精锐。
既然占据了内城,自然是要加以利用,在进军东门的同时,清正命令炮手将内城上的火炮调动至东门方向,集中火力轰击明军防守的垛口,至于西门,有广家的万余大军和长政里应外合,金敬老和他的七百军势想不死都难。
果不其然,由于广家的强势介入,西门防线顷刻崩溃,长政率七千军势乘乱杀入城内,沿马道直扑城上垛口,此时城楼上仅剩不到一百人,却依旧是勇猛作战,利用马道狭窄的特点死死抵住日军的进攻。
“兄弟们,我金敬老有负重托,欠你们的,只好下辈子来报啦!”金敬老热泪盈眶,颤抖着将火把丢向了身下的火药,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整个垛口顷刻间荡然无存了。
“将军!”正在抵抗的鲜兵放声哭道:“兄弟们,将军走了,我等又怎能苟活于世?”罢纷纷举刀自尽,见此情景,垛口上的鲜兵亦是纵身一跃,追随金敬老而去。
长政慕其忠义,战后便将这一百余人好生安葬在西门下,让其受世人瞻仰纪念,“南原一百壮士”的英勇事迹自此便被朝鲜百姓口口相传,直到今。
西门失守,四路大军开始全力进攻东门,在四万大军和数门火炮的压制下,明军伤亡惨重,战至傍晚,杨元率领的守门士兵仅剩一百二十人,毛承先所领防守垛口的军势也只剩不足二百人,不出意外的话,这些明军的命运也不会和其他三门守军有太大差别。
可什么来什么,就当夜幕降临,日军点燃火把继续进攻时,一场瓢泼大雨不期而至,不仅浇灭了火把,连枪炮都失去了作用,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助我也!”杨元暗暗叫好,吩咐传令兵道:“告诉毛总兵,让他走暗道与我汇合,我们乘夜色突围,至少还有一丝生机。”
不一会工夫,毛承先率十余亲兵走暗道来到了城洞,杨元见此甚是不悦:“为何只率这么少人前来,难道不知道人越多突围越有胜算么?”
听杨元这么,毛承先也忍不住针锋相对道:“将军不就是想让我多拉几个人做挡箭牌么?告诉你,没有那帮兄弟在上面顶着,倭寇就会集中全力攻打城门,你觉得到时候能有多大胜算呢?”
“你!”杨元恼羞成怒,当即举刀向毛承先砍去,好在这一幕被参将制止了:“将军,突围要紧,有什么事回汉城再吧。”
“好,毛承先你记着,老子回汉城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打开城门!”杨元骂骂咧咧地叱喝着,毛承先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根本不把杨元放在眼里:“下午要不是我派兵接应,你杨元能活到现在?!”
正如杨元所料,城外锅岛直茂的军势此刻已乱作一团,旧的阵型已被打乱,新的阵型却没摆好,营地内外乱糟糟的一片,正好给了明军可趁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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