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兰儿晕乎乎地好一阵儿，才终于相信，事情是真的。
“十六，我能享一阵儿福了。”然后她就要抢夏至手里的褂子，“十六，我给你缝，你歇着吧。”
夏至扭过身，依旧自己缝褂子。“兰子姐，你还是继续纳鞋底子吧。这是给……你爹纳的鞋底子？”
“嗯。”孙兰儿点头。孙家的针线活，孙兰儿要做多一半。尤其是一家人的鞋，鞋底子都是她纳的。纳鞋底子这个活很费神，而且力气了还不行。
夏至会做鞋，从剪鞋样，纳鞋底子，一直到绣花，她都做的很好，比同龄的女孩子强上许多，这都是孙兰儿手把手教会她的。
孙兰儿见夏至不肯，就不跟她抢了。“十六，你以后晚上吃过饭，就啥都不用管了。我过来给你洗碗，衣裳也我给你洗，我洗的可干净。啥活你都不用干。……亮我给你烧好水再回去。”
夏至笑笑：“兰子姐，你当我跟你娘一样，啥都用人伺候啊。”
“那有啥，我乐意。”孙兰儿乐滋滋地，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开始仔细打夏至，“十六，你变厉害了。以前，你都怕她，不愿意跟她话。……你这都是为了我……”
孙兰儿是打心底里感激夏至。
“兰子姐，以后她再打你骂你，你别受着。她不是你亲娘，你又没犯错，也不是打不过她。你出来跟我们，大家伙给你做主。”
“我不能。”孙兰儿垂下头，“我开不了口。……我要是了，她背地里打我更狠。……还有我爹，我兄弟……”
她的磕磕巴巴，但夏至却懂得她的意思。
孙兰儿是被孙王氏给打怕了。
挨了打，但伤都在隐秘处，女孩子家脸皮薄，不好意思给人看。她也不敢跟孙王氏冲突。孙老五特别听孙王氏的话，孙王氏挑唆一句，他就能对闺女动手。
而且，孙兰儿还担心因为她的关系，孙王氏和孙老五闹矛盾过不下去。她爹和她的两个兄弟都离不开孙王氏。
孙王氏一旦气不顺，经常会威胁要走。孙老五就怕这个，孙兰儿也怕。
这一家子，都是被孙王氏给降服的。
夏至微微叹气，她是不可能简单地劝服孙兰儿反抗孙王氏的。她只能多留心，多帮帮这个女孩子。
两个女孩子一边做针线，一边话，都很快乐。过了一会，夏至下意识地抬起头，往河边看了一眼。
气暖和，河边总不断有孩子在玩。这会工夫，河边已经聚集起了一群萝卜头。夏至就看见了黑鱼儿。
再看一眼，夏至就觉出不对来。
十几二十个萝卜头，竟然分成了两帮。黑鱼儿只穿了一件红肚兜，就站在其中一群的最前头。这是两帮孩子要打架！
萝卜头们在一处玩，磕磕绊绊，吵吵闹闹，甚至打起来，这都是很平常的事。打群架比较罕见，但不是没有。
今的样子，是要打群架。
夏至的眼睛眯了眯，目光就落在领着人跟黑鱼儿对阵的那个孩子身上。
那子穿着一身整齐的淡蓝色裤褂，他带的萝卜头明显比黑鱼儿这边的萝卜头要多，而且个子也更大一些。最让夏至不能忍的，是这个带头的萝卜头，他比黑鱼儿高了将近两个头，身板也比黑鱼儿壮实。
这子分明比黑鱼儿大几岁，他这是欺负黑鱼儿！
夏至放下手里的针线和褂子，一阵风般朝河边卷了过去。孙兰儿还没反应过来，夏至已经到了对峙的两群萝卜头中间。
两群萝卜头也都吃了一惊，他们就要开架，没想到突然冲过来一个丫头。应该是丫头吧，虽然穿着裤褂，但头梳的是丫头的头。
夏至眯着眼，打量大个的那个萝卜头。臭子几乎和她一般高，身量却能装下她。她的目光往下移，落在臭子的手上。臭子的手比她的大，如果握成拳头落在黑鱼儿身上……
绝对不能忍。
夏至伸手，揪住大个萝卜头按在旁边一棵大榆树上，然后就利落地剥掉了大个萝卜头的裤子。
这个萝卜头和其他萝卜头不一样，露出来的屁股雪白雪白。和其他全身黑的萝卜头不同，这是一颗隐藏的白萝卜头。夏至也没多想，一巴掌就落在白萝卜头的屁屁上。
白萝卜头又惊又怒又羞，一边喊叫，一边挣扎。
可夏至比他有劲儿，一手按着他，他就挣脱不开。其他的萝卜头都被吓得目瞪口呆。
“看你再敢欺负人！”夏至一连几巴掌，直到白萝卜头的白屁屁变成通红的猴子屁屁。白萝卜头也不挣扎了，呜呜地哭。夏至这才松开手。
白萝卜头踉跄着跑开，被两个萝卜头扶住。他转头面向夏至，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擦眼泪，泪眼模糊地看夏至。
夏至冷笑，作势还要揍他：“臭子，再敢欺负人，我还这样替你爹娘教训你。以后不许你到这儿来玩。”
对面就有萝卜头开始往后退，然后两个萝卜头扶着白萝卜头也往后退。很快，这一群萝卜头都转身开跑。
黑鱼儿身后的萝卜头们欢呼一声，还有几个向前追了几步。落败的萝卜头吓坏了，其中一个明显年纪的还摔了一跤，哇哇哭起来，然后就被同伴给拉起来，一溜烟地背走了。
“别追了。”黑鱼儿道。
那几个萝卜头果然不再追，乖乖地跑回来，站到老大黑鱼儿身后。
“十六……”黑鱼儿的声音怪怪的。
夏至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黑鱼儿。
“十六，你咋抢我的架打！”黑鱼儿不高兴了。
这个反应，夏至没有预料到，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老叔，我看他不顺眼，没忍住，就揍了他。”随即忙又转移话题，“那个子是谁啊，好像不是咱们村的吧。”
黑鱼儿盯着夏至，不吭声。
“姐，你离那么大老远的，就能看人家不顺眼啊……”树儿从黑鱼儿身后探出头来，幽幽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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