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校外，外边世界也一分为二，从衙门往东，在李一民掌控中，视野清明，衙门往西，一片白雾迷蒙，应该为楠山所掌控。楠山，便是这些画灵说的鬩，楠山所掌控之地，便是被鬩盘踞的外边。”

    “那彻底通关？”张飞宇问，“怎做？”

    “我若没猜错，应该是替楠山占据整个《清明上河图》。”卿八道，“‘正义终将战胜邪恶’，这基本上是所有故事应有结局。”

    “那我怎帮助楠山呢？”张飞宇问。

    卿八道：“我又不是神，如何预知未知之事？我说过，前七日，只是让你知道个大概故事，后八日，才得到彻底通关信息。”

    她道：“你运气不错，这个世界里，前七日的故事，和后八日的故事，不是完全颠覆。”

    如她经历的上个世界，若她真信了李旷，先杀村民，再杀河神，就失去彻底通关。

    兰合意将卿八的话艰难消化，问：“李一民和楠山，还活着？”

    “然。”卿八道，“画中人都活，他俩一个史书记载的作者，一个真实作者，为争夺归属，意念强到附于画中，又有什奇怪的？”

    兰合意心道，太奇怪了好不好，非常非常不科学。

    不过想起己现在经历的，又觉得科学早已离她而去，她张张嘴，又闭上。

    游一然道：“你说明天去见楠山，你天见到了李一民？”

    “不错。”卿八点头，将在衙门所见所闻大致说了一遍。

    张飞宇问：“你觉得，他说得有几分真，几分假？”

    “你应该问，他说的话，有几句话为真？”卿八道，“除了《清明上河图》是楠山亲手所画，他一句话都不信。”

    张飞宇张大嘴，道：“居然，都不信吗？”

    亏他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耻地占了他一秒。

    兰合意瞧了张飞宇一眼，望向卿八，道：“明天，我要准备什？”

    “注意保护好己。”卿八道，“若是对付不了，朝我聚拢。我不接受背叛，若谁敢在背后做小动作，别怪我杀手。”

    兰合意小声提醒，“在闯关世界，闯关者都是伴，不杀。”

    卿八道：“不亲手杀人的方法，多的是。”

    她视线扫过张飞宇、兰合意和游一然。

    三人心时一凛，保证道：“绝不会做小动作。”

    卿八满意地点头，道：“去吃晚饭吧，晚上睡个好觉，明日打起精神。”

    次日，卿八醒来，准备去食堂吃早饭，先在宿舍楼外见到了李锐。

    卿八站定，问：“李悦学，你找我？”

    李锐道：“卿八，学生和教师对抗赛结束了，你不必再戒备我。”

    卿八道：“我没有戒备你。”

    她坐在宿舍楼前的花坛上，朝李锐招招手，道：“你找我有事？”

    李锐走到卿八身边坐，道：“你是不是决定帮楠山？”

    卿八盯着李悦，没说话。

    李悦苦笑一声，道：“你愿意听我说个故事吗？”

    第33章 清明上河图（10）

    “愿闻其详。”卿八道。

    “一个女孩， 从小循规蹈矩的长大，她唯一一次叛逆，是不顾父亲反对， 嫁给一个穷书生。”李锐开，“女叛逆， 老父亲纵然伤心， 但还是满足女心愿，在女婚后时常接济，并拉拔女婿。”

    “后来，圣上千秋将至，老父亲想画一幅传世之画，庆贺圣上万代神功， 便外采风采景。女担心老父亲， 让己夫君帮忙照顾。”

    “后来， 老父亲年纪老迈，手腕不足， 无法动笔，年轻夫君便己动手画上一幅。”

    “老父亲瞧见那副画，心知那画必然传颂后世，画家之名也将名传青史，他动心了。”

    “他一辈子追求画技，追求青史留名，他己过往画的画，从没有哪幅画比得上婿画的，他动了贪心。”

    “他找到他女，说，他年岁已大， 不知何时就会迈入棺材，临死前只想拥有这副画，拥有一副己的代表作。而女婿还年轻，日后画更棒更优秀的画，他恳求他女，在婿画完这副画，还没写完成时间，并刻己大印时，将这副画偷来给他。”

    “他说，他这一辈子没求过女什，就这一件事，求女成全。又提当初那女孩不顾老父亲反对嫁给穷书生之事，既然当初老父亲接受女的不懂事，还请女也答应老父亲一次。”

    “女一开始不答应，但拗不过老父亲苦苦哀求，又看着老父亲因心愿未成达成，而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生无恋，再次坏了规矩，将她夫君的那副画，以及各类手稿，给了己老父亲。”

    “最后，她看到己老父亲因为这幅画春风得意名留青史，看到己丈夫因为这幅画落入大狱，屈打而亡，也看到她夫君握着她的手，对她说，不怪她，但日后不愿再见她。”

    “最后，那个女孩办好己夫君丧事，在她父亲过来接她回家时，随她夫君而去。”

    李锐抬头望向卿八，茫然道：“你说那个女孩，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她是不是不该任性嫁给书生？她若是一开始就守规矩，不想着追求什情爱，是不是就不会导致后边的悲剧？”

    李锐想了许久，想了这多年，想到的唯一错处便是，她该守规矩。

    是什身份，就该守什规矩；若她为人女，守为人子女规矩，婚姻之事不冒头，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规矩，便不会嫁给楠山，也不会有后来之事？

    当她成为楠山妻子，若守‘夫为妻纲’规矩，死咬着规矩不心软，没有将画稿偷给她父亲，是不是楠山不会死，她父亲也不会为《清明上河图》疯鬩？

    卿八听了李锐故事，没有丝毫感想。

    她见过的悲剧，比李锐这个悲惨的，多了去了，李锐这个，寻常得不再寻常。

    人之一念，仙鬩两分，这个事说到底便是李一民父女在关键时刻没有保持住本心与原则，而一旦本心与原则消失，错误造成，悲剧便难以挽回。

    走错道的人，是很难再回到正途的，他宁愿一条道走到底，也不愿承认己走错路。

    卿八冷淡地问：“你跟我说这个故事，你的诉求是什？是恳求我帮你的老父亲，还是恳求我助楠山？”

    李锐呆上一呆，望着卿八双目茫然。

    她重新

    低头去，道：“我也不知道我的诉求是什。我当初就在错和没错间来回徘徊，不管我错还是没错，我都对不住楠山。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父亲躺在床-上这抱憾死去，就这一点，无论我何时回顾过去，我便知道，我终究会成为罪人。我没想到的是，楠山会因此而死。于楠山的死上，我无法推卸责任。”

    卿八道：“其实，你没弄清楚，你最大的错是什？你反复纠结的那些选择，只是都是些旁枝末节。”

    李锐望向卿八，眼底闪烁着光。

    她迷茫，她悔恨，她希望有人批评她，她希望有人肯定她，无论是批评还是肯定，她都减轻己愧疚。

    然而卿八听了一耳朵，只感觉李锐到现在都还很糊涂。

    她最大的错，根本不是嫁给楠山、不守规矩、心软孝顺等，她做这些选择，其实是没错。

    她嫁给楠山，没错，听她话里意思，她婚后过得很幸福；不守规矩也没错，只要没对他人利益有所损害，守不守规则又有什相干的呢？

    更何况‘父为女纲，夫为妻纲’这个规则，简直是鬼规矩，没什好守的。

    心软孝顺更没错，这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估计也是所有位面生灵的美德。

    品性的美好点，各个界面都是相通的。

    她最大的错，在于她行事无则。

    她没己行事原则，没有己底线，没有对对与错形成己的认知，并坚决贯彻。

    “你错就错在，你面对错误时，没有坚定的喊不。”卿八道，“小事模糊界限，大事上绝不糊，你做人拎不清，这才是你最大的错。”

    “但是我父亲，我不眼睁睁地看着他为那副画，就这死去啊。”李锐轻声道。

    “你以选择你夫君商量，在那副画上署上你父亲的名；你以选择宽解你父亲，让他振奋起来，去画一幅只属于他己的画；你也以洗脑你父亲，天天给他念仁义廉耻、君子守则……那多以选择做的事，你为何偏偏选了最糟糕的一个？”卿八开，“这才是你的错，和规矩没关，和选择没关，只是你没坚持住你的底线，明知是错，还去做。”

    李锐心态崩了，原来她觉得很难，手心手背难以抉择的事，在别人眼中，是轻而易举就解决的小事 ？

    那她这些年的百转柔肠，其实都是没必要的吗？

    原来这件事里最错的是她，因为她错误的选择，才害得她爱的两个人，都不得善终？

    原来当初，只要她处理得当，就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让她父亲和夫君，都陷于这画里？

    原来，她才是罪魁祸首？

    “我明白了。”李锐起身，失魂落魄的离开。

    卿八没将李锐这个插曲当一回事，不管她是来求认，还是来求情，都与她无关。

    到了办公室，蜜思张和余老师都已到齐，张飞宇、兰合意和游一然也站在走廊外边等候。

    卿八道：“走吧，跟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