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魂飞魄散。
看来老天真的是公平的,他做了两次战俘都没死,这一回说什么都不能让他逃过去了。
另外被点头的人也分成了两类,一类和犬牙一样,连打饭窗口都不敢去。整个世界都因为蛇老板的一点头改变了色彩,使得他们觉着周围到处都是准星,到处都暗藏凶器。只消一不留神,就飞快地把他们结果了。
而另一类人却什么都没察觉,照样呼呼喝喝地打饭,大口吃肉,大口喝饮料。满脸横肉满嘴油地讨论着刚刚离开的蛇老板,完全没有想过就在几分钟前,嘴里嘲讽着的没鸡巴的男人已经定夺了他们的生死。
犬牙什么都吃不进,他在食堂坐了一会,便往外头走。走的时候碰到了刀疤,刀疤正端着一盘肉,看到犬牙也是微微一怔。
刀疤想和他说几句话的,面对已经失去好伙伴三面熊的刀疤来说,现在犬牙又是他的好朋友了。
但犬牙没有理他,他径直走出食堂,招手让黑羽跟他走。
黑羽却有点发愣,等犬牙走了好几步,他才匆匆地跟上,然后一把抓住犬牙的胳膊,急切地道——“我……我好像在、在飞机上看到了黑石队长……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黑石!”
犬牙回过头望着黑羽,突然笑了,“那不是黑石。”
“很像,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但……他没有下飞机,我看到他坐在你们说的蛇老板的旁边,我——”
“我说了,那不是黑石。”犬牙有气无力地重复了一遍。
黑羽用力地咽了口唾沫,哀求似的望着他——“你那么肯定,难不成……你认识?”
“嗯,我认识,”犬牙胡乱搪塞,“他们都是吃人的怪物。”
第36章
那天晚上他们回到宿舍不久,行动就开始了。
那些脚步声再次从走廊尽头而来,犬牙的半口烟还没吐出去,他们便迅速地用钥匙打开宿舍,涌进来四个挂着霰弹枪的管理员。
当时犬牙还在天人交战,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挽救自己的生命,但又不知道和黑羽说什么。
他很想答应黑羽跟他干那一票大的,可万一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呢?不是被拉到净土,也不是要作为杀鸡儆猴的牺牲品呢?
他的心里还存在一丝侥幸。他仍然愿意相信自己能大难不死,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去冒黑羽说的风险。
他打过太多年的仗,能活到现在真的和战斗实力关系不大,上了战场就是靠运气。
他见过前一秒还在和他聊天的孩子,下一秒就被轰掉了半支胳膊。见过明明没有火力袭击,却突然被坍塌的墙面砸掉脑袋的朋友。见过在睡梦中被流弹破片擦了脑袋,连眼睛都没睁开就口鼻流血,不省人事的战友。
可那一切都没有轮到他,他也有负伤,子弹也有嵌入过他的身体,可他没有丧命,没有感染。
它只在他的身上留下一点点岁月的增生,除此之外仍旧完完整整。
这也是他当初加入雇佣军团的理由之一——他认为自己的运气是足够好的,即便不能算是运气,也只能说他有一流的保命技能。
但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那些人一进来,一句废话没有,干脆利索地就让犬牙跟他们走。
犬牙还想搪塞几句,稍微拖延一点时间让他想想该怎么办,两名管理员便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犬牙。
黑羽有些茫然也有点害怕,他想要抓住犬牙,但被另一名管理员狠狠一推,直接推回了床上。
他们迅速地搜了犬牙的身,当着黑羽的面给犬牙戴上了头罩。
最后留在犬牙眼帘里的便是黑羽一双不解又慌张的眼睛。
不过想来也是,黑羽就算再不了解岛上的规矩,也知道他一个人敌不过四个拿枪的。他很快就要转手被卖给别人,成为另一个囚徒的附属品。
如果运气好一点的话或许还能遇到像犬牙这样囚徒,那黑羽便能继续自己的宏图伟业,游说另一个人和他一起干大事,然后顺利劫船逃走或被海里的鱼分食。
而如果运气不好——那大概就和犬牙之前揣测的一样,再活一个或两个星期,最终在冬日艳阳的照耀中倒下,再也爬不起来。
拉上头罩后,犬牙被拽出了门。两名管理员几乎把他半抬起来,让他的双脚微微离地,使得他根本走不稳路,反而踉踉跄跄,跌跌撞撞。他的后腰被人杵了一下,房门在他身后狠狠地撞上。
他的眼前是一片漆黑,而这份漆黑或许会永远持续下去。
他感觉自己被带出了走廊,走下了楼梯,越过堆满生物危害标志的后院,再往净土的小山坡进发。
周围的空气从宿舍的闷热变成建筑材料的微臭,再随着远离后院而慢慢过滤,逐渐变得清新起来。
小坡上的冷风透过面罩吹进来,他用力地抽吸着鼻子,想从清凉中找到些许安慰。
直到最后,架着他的人停下了。他的膝盖被人踢了一脚,他噗通一声跪下。
周围还有一些奇怪的响动和击打声,想来犬牙到得并不算太早,已经有人先他而至,并奋力反抗。
犬牙也想反抗,可他还没有把其中一边膝盖支起来,就听得一声枪响。
那枪响连带着几句粗俗的叫骂,紧接着便是簌簌的滚动声和一记微弱的闷响。
那闷响在犬牙前方不足半米的位置发出,证明他的前面是一个坑。
这便是他的终点。
第37章
犬牙清晰地记得,那一天真他妈的冷。冷到手脚发抖,呼吸结冰。
岛上的冬天就是这样,一场雨便带来一次彻头彻尾的换季。从烈日当头的夏天,一转眼便成了可怕的冬日。
冬日无比漫长,好像世界末日的降临。
第一年来到这里时,他以为自己会在冬天死去。即便白日里干一天的活,手指和嘴唇还是会冻得乌紫。那是喝多少火马酒也缓解不过来的冷,雪仿佛下在他的军大衣里,冻结了他的肌肉和血液。
现在也是一样,冬天来得毫无征兆,仿佛是抵上后脑勺的枪口的温度唤醒了它,于是它迅速地从犬牙的脑后开始蔓延,让他的脊椎结冰,再把骨头冻得咔咔作响。
在那一刻犬牙想起了老鬼。他曾经问对方为什么绰号叫老鬼。老鬼的回答让他记忆犹新,老鬼说——“因为我是个死人。”
“你怎么会是死人。”犬牙以为这是个玩笑,率先笑起来。
老鬼对他说,我当然是死人,要不然我怎么会不怕死。
说完老鬼便咧嘴笑开,嘴里是一口被烟熏黄的牙。
老鬼确实是不怕死的,即便如此他还是几次涌现出求死的绝望。
犬牙从始至终不知道他来岛上后,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从他偶尔茫然地盯着某一处愣神,判